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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辣鸡腿宝2025-04-12 12:247,553

6.

我又去见了太后,请求她同意傅长渊立林霜霜为后。

太后见我没有异议,且傅长渊心意已决,也不想再多做拉扯,便应了。

只是她有个要求,林霜霜必须先学习宫中规矩,等到一年以后,规矩学成,方可册封。

她还点名我来教林霜霜。

接下这种烫手山芋,我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好寻了两个宫里资深的姑姑来。

傅长渊送她来的第一日,便与我有言在先,不可为难林霜霜。

我让姑姑教她礼仪,她却叫嚣着什么「人人平等」,不肯跪拜,还说是皇上特许她的。

我让姑姑教她做女红,她说她从来没学过这个,她手笨,学不会。

我教她做几道皇上爱吃的菜,她说有膳房就足够了,她绝不会为男人洗手作羹汤。

我教她理宫中事务,她说这些以后还都交给我做,她只负责监督。

这…我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在为难谁。

「娘娘,今日奴婢去领蜀锦,竟然只剩下这两匹了…织造司说好看的花样已经紧着给那个林霜霜送去了!」

「娘娘,他们实在是欺人太甚了!」

采兰眼圈红红的,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

这个孩子呀,从进宫就跟着我,没受过什么苦,这时候反而让她见识到人心凉薄了。

看来皇上要立林霜霜为后的消息早就传开了,宫里人惯会捧高踩低的,倒也正常。

「这匹也很好看呀,我正缺个素净点的花样呢,就它了。」

「再说了,娘娘我呀,穿什么不好看。」

我安慰着采兰,采兰也怕我难过,赶紧揉揉眼睛,给了我一个大大的假笑。

「对!娘娘穿什么都好看!皇上才是没眼光的…」

我笑着打住她的口无遮拦,却听着外面一阵骚动。

迎出门去,是傅长渊看林霜霜来了。

「霜儿,规矩学得怎么样啦。」

「太难了,长渊哥哥。」

「我学不会怎么办呀,我还是不要做你的皇后了吧。」

林霜霜瘪着嘴,委屈极了。

「学不会就不学,走走过场罢了。」

傅长渊刮了刮她的鼻子,一脸宠溺。

「长渊哥哥,我好喜欢这里呀,宫里那么多院子,我觉得数这里最敞亮,阳光最好。」

「我也想住在这里,我可以跟皇后换一换住处吗?反正你也快要立我做皇后了嘛。」

7.

林霜霜冲着傅长渊眨巴眨巴眼睛,又望向我,一幅势在必得的模样。

傅长渊同样望了我一眼,有些迟疑。

很好,看来他也知道不该向我张这个口。

皇后本应是住在坤宁殿的,但是进宫的时候,我嫌坤宁殿太大太空旷,没有家的感觉。

傅长渊便依着我,许我随便挑一处宫殿,赐给我做居所。

「霜儿,这里不是皇后的宫殿,我带你去看看坤宁殿,那里比这里更大更气派。」

林霜霜不悦,又拽着他的袖子晃来晃去撒起娇来。

「不嘛不嘛,我就要住这里!」

沉默片刻,傅长渊缓缓开口:

「皇后,要不你挪去坤宁殿吧,那里…」

我冷哼一声,打断了他:

「皇上,等你立了林姑娘为后,她自然应该入主坤宁殿,让一个废后住着恐怕不合适吧。」

「况且,臣妾在这里住了四年,对这里有感情了。你看,臣妾种的花都在这儿,银杏也在这儿,再挪,它们会死的。」

「除非哪天臣妾也死了,否则,臣妾是不会搬走的。」

我进宫时从家里带进来一棵银杏幼苗,我告诉傅长渊,想家的时候,它能给我带来安慰。

没人知道,这是我十三岁那年缠着轻舟一起种的,为着它的浪漫传说。

银杏本是生命力十分顽强的品种,但轻舟战死沙场那年,它竟也差点儿枯死了。

我把它连根挪进宫来,悉心照料,没想到,它又奇迹般地活了过来。

虽然长得很慢,但它有在长大。

慢慢的,它成了我在这深宫里唯一的依靠,多少无人可说的话我都倾诉与它听。

如今它好不容易习惯了这片水土,养成碗口粗细,如果再挪动,不知道还能不能活得了。

林霜霜听了我的话,脸白了又红,“哭”着跑了出去。

「皇后,一棵树而已,至于吗?如果你喜欢,孤可以在坤宁殿里给你种上十棵百棵。」

「霜儿进宫那么久,连个名份都还没有,孤只想给她一个喜欢的住处,你不要太过分!」

傅长渊生气地一甩袖子,也要追出去。

「皇上,我只要这一棵。」

「我说过了,除非我死了…」

真不知道到底是谁更过分,我只觉得又气又急,脑袋一阵眩晕。

再醒过来,傅长渊也不在了,只有许太医在一旁唉声叹气。

「娘娘,明明之前养的已经很好了,怎么会突然又严重了呢。」

「您心里得有多少郁结啊。」

「再这样下去您会没命的,到时候臣怕是也回天乏术啊。」

许太医是我父亲的老朋友,进宫之后一直是他负责给我调理身子。

「许伯伯,我没事,我会好的。」

「不要告诉皇上,我暂时不想他知道。」

许太医又给我开了几副药,摇着头,走了。

会好吗?可能不会好了吧。我会死吗?

「娘娘,娘娘你不要死…」

采兰在一旁哭得梨花带雨,我哭笑不得:

「你这丫头,娘娘我还没死呢。」

采兰抹抹眼泪:

「皇上他看娘娘晕倒了,还是很紧张娘娘的,他亲自把娘娘抱进来,还在这儿守了娘娘很久…」

「那他人呢?」

采兰被我问得一愣,又咬牙切齿:

「林霜霜那个贱人,她说她学规矩学的头晕不舒服,派人来把皇上勾走了…」

是了,林霜霜回来了他还在乎什么苏月呢。

而我,死了就能见到轻舟了,还在乎什么傅长渊呢。

8.

这几日里,我觉得身子愈发沉了,也懒得再出门走动。

宫里的传言不断,全都是傅长渊如何疼爱那位新欢,当今皇后已经失宠了。

「娘娘,娘娘,林霜霜她又来了!」

我正在午休,却被采兰叫醒了,我心头突然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待我出了门,果然看见她正带着几个小太监刨我的银杏。

见了我,林霜霜得意地腼起脸来。

「皇后娘娘,长渊哥哥已经答应了,这个院子给我住。」

「我呢,知道你舍不得这些破花破树,特地来帮你把它们挪到坤宁殿去。」

我顾不得自己身子的疼痛,冲上前去。

「住手,谁也不许动!本宫看谁敢造次!」

小太监们不敢动了。

「我叫你们挪就挪,皇上那儿有我呢!」

林霜霜不悦,又冲他们施压道。

小太监们自然知道眼下宫里的风往哪儿吹,他们早就顾不得我这个即将被废的皇后了。

他们又动起手来。

我气急了,走上前给了林霜霜一巴掌。

「带着你的人,给本宫滚!」

林霜霜瞪大了眼睛,仿佛不相信我会动手。

「你竟然敢打我!你马上就要被废了还竟然敢打我?!」

她冲上来想要还手,被采兰叫来的侍卫及时拦住了。

我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告诉她:

「只要本宫还在位一日,本宫就是这后宫之主。」

「你给我等着!」

林霜霜咬着牙,一路哭着跑了出去。

不用想,找他的长渊哥哥告状去了。

花圃里的花,已经被他们翻出来许多。

眼前的银杏树,根也被刨出一半来了,在那里歪歪斜斜的立着。

叶子散落了一地,枝子也被暴力损坏了不少,惨兮兮的。

我蹲在地上,用手掊着土,想要一点一点再把它种回去。

「娘娘,您别这样。」

采兰过来拉我。

「不行,它会死的,它会死的…」

我一口血吐在散落的银杏叶上,晕了过去。

待我醒来,许太医在一旁叹着气,采兰红着眼睛。

「娘娘,您怎么如此想不开呢。」

「您的病情恶化得如此之快,再这样下去,您最多支撑不过半年啊。」

「您听我的,您不要再理那些凡尘俗事,安心休养,我一定尽我所能延长您的寿命。」

我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许伯伯,不必麻烦了,我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反正我已经没什么好眷恋的了。」

许太医摇摇头,他应当是知道我眼下的光景的。

「傻孩子,不管怎样,还有你父亲呢,难道你连他也不眷恋了吗?」

「父亲…」

是啊,我是舍不得他的,母亲早逝,父亲抚养我长大不易。

但他总在战场上,我们聚少离多。

我进宫以后,更是很少见面了,我好想他。

「娘娘,银杏树我们已经栽回去了,你不要担心,它很顽强的,它会活起来的。」

采兰握住我的手,轻声安慰我。

会吗?还会活起来吗?

9.

许太医前脚才走,后脚傅长渊就带着林霜霜来了。

傅长渊黑着一张脸,旁边的林霜霜则是左半边脸都红肿着。

我倒是不知道,我这一巴掌能这么厉害,她还真舍得对自己下狠手。

「霜儿,她是怎么打你的,当着孤的面,你尽管打回去!」

「有孤替你撑腰,我看她敢还手。」

傅长渊举起林霜霜的手,狠狠瞪了我一眼。

「长渊哥哥,算了吧。」

「她就是嫉妒你对我好。」

「她说了,她现在还是皇后,所以后宫还是她说了算。你以后还是不要对我那么好了。」

林霜霜挣开他的手,又捂了捂自己受伤的脸,边说边挤出几滴眼泪来。

这模样真是我见犹怜,跟刚才咄咄逼人的那副嘴脸简直判若两人。

傅长渊见她又哭了,皱起了眉头,抡起手臂来,给了我一巴掌。

他力气大,我一下子就被打得天旋地转,摔倒在地上,还有些耳鸣。

「这一巴掌是孤独替霜儿打的。」

「她初来乍到,不过是顽皮了些,你这个毒妇竟然敢毁她容貌。」

「孤警告你,若再有下次,别怪孤对你不客气!」

好一个顽皮,这就是她欺上门来的理由?

「皇上,是你让她带人来抢我的院子,毁了我的花木吗?」

傅长渊甩了甩袖子,根本没看我。

「是又如何,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孤的宫殿想给谁住就给谁住,都是孤说了算!」

是啊,都是他说了算。

我整理了下衣服,重新跪在地上。

「皇上,臣妾会再次请求太后,尽快立林姑娘为皇后。」

「臣妾不做皇后,也不做贵妃。」

「臣妾请求与皇上和离。」

傅长渊瞪大了眼睛,不相信他听到的话。

「你说什么?」

我摘下腕上的镯子,双手举过头顶,跪着向前挪了两步。

这是我与他成婚时他送我的。

他说依着民间的说法,这便是定情信物。

「皇上,镯子还您,求您放臣妾出宫吧。」

傅长渊终于缓过神来,却是比刚才还要生气。

「你说什么?你要跟孤和离?」

「你告诉孤,有哪朝哪代的皇后跟皇上和离的!」

哦,原是怕丢了面子。

「您不愿和离,休了臣妾也可以。」

我不疾不徐,一字一句答他。

反正只要能离开他,怎么都是好的。

也许本是能彼此糊弄着过一生的,但林霜霜回来了。

大梦初醒,突然就倦了。

我现在只想再回去看看我的父亲,看看我从小长大的地方,在我最后的日子里。

「就是啊长渊哥哥,皇上怎么能和离呢,还是快休了她吧!」

林霜霜在旁边看好戏似的,幸灾乐祸道。

傅长渊没有接镯子,一把抓起桌上的茶杯,泄愤似的砸碎在地上,倒吓了林霜霜一跳。

「你想都别想!」

「你就算是死,也得死在孤的身边。」

傅长渊拉起林霜霜的手,怒气冲冲地走了。

真不明白,他有什么可气的。

他的霜儿尽快封后,不是他梦寐以求的吗?

至于我这个替身死在哪里,与他何干。

哦,他也不知道,我真的要死了。

10.

接下来的日子倒是难得清静了许多,林霜霜没有再来找茬,傅长渊也没有再来了。

我日日照看我的小树,期许着它能再次活过来,可惜,它日渐枯萎。

活不过来了吗?活不了了吗?

我的身子也越来越差了,每日里大半的时光都是在床上睡着的。

最近我格外贪恋这些睡着的时光,因为轻舟总会来我的梦里。

在梦里,还同在家时一样,他教我舞剑,带我骑马,而我,还在盼望着长大了嫁给他。

「娘娘,娘娘。」

采兰又急火火来叫我,我一阵心慌,每次她叫我都没什么好事。

「娘娘,林霜霜那个贱人,下大狱了!」

采兰兴奋的手舞足蹈。

看她这么高兴,我还当我的小树又活了。

采兰说,林霜霜在书房里偷虎符和军事图纸,被傅长渊当场捉住。

她竟然是敌国的暗探!

也许是事关重大,傅长渊没有对外宣扬,只偷偷把她关了起来。

采兰也是听说她倒了大霉,偷偷在相熟的小太监那里打听来的。

「这个林霜霜可真有手段,她竟然还是北齐二皇子的老相好。」

「听说她上一次接近皇上,就是来偷情报的,那次就害得我们在彭城打输了好大一仗!」

「娘娘,她倒了,皇上就不会废您了。」

这个傻丫头,竟然是比我还在乎后位。

傅长渊废不废我,我无所谓,但是听到北齐和彭城,我倒是感兴趣的很。

毕竟轻舟,就是死在了彭城的战场上。

我听父亲说起过,彭城战败和我方军事机密泄漏有着莫大的关系。

莫非,其中还有这位林姑娘的功劳。

如此,那我可更要好好去慰问慰问她了。

林霜霜被关在内狱里,我使了些手段,才终于见到了她。

她看起来毫发未伤,没受一点罪,见着我,她也没有一丝害怕。

「你们最好放了我,不然,二皇子一定不会放过你们。」

我笑了,这就是傅长渊不敢动她的原因吗。

「傅长渊那么喜欢你,安心做他的皇后不好吗?」

林霜霜却是一脸不屑。

「你知道什么,你们南周,迟早要亡。」

「傅长渊喜欢我有什么用,我又不喜欢他。就算我喜欢他,难道要跟他一起死在这里吗?」

我死死盯着她的眼睛:

「所以你就利用傅长渊,三番两次窃取南周机密去北齐卖好吗?」

「听说几年前彭城一战也有姑娘的功劳?」

林霜霜没有否认,冷笑一声:

「那还不是傅长渊太蠢,三言两语就觉得我是他的真命天女,非要带我回宫。」

「说起来你应该感谢我呀,要不是我,你能当上皇后吗?」

「傅长渊这个庸才,怎么和二皇子比,二皇子未来会是皇帝,会是这个天下的统治者!」

见我有些疑惑,她又是得意极了。

「跟你说了你也不懂,不怕告诉你,我是穿越来的,我知道你们所有人的命运。」

「你啊,马上就要死了,对不对。」

「真没想到,傅长渊的皇后,竟然只是我的替身哈哈哈哈哈。」

她笑起来,笑得得意,笑得前俯后仰。

穿越?

我也笑了,谁说我不懂。

早就听轻舟说起过,不过是一群自以为掌控全局的人在作死罢了。

「那么,穿越人自己的结局,你知道吗?」

趁林霜霜还没反应过来,我快步上前,将藏在手里的短刀精准地扎进了她的心脏。

跟轻舟学的,一击毙命,倒是没生疏。

「你!…」

「我是快要死了,也要送你先走一步。」

林霜霜到死也没有闭上眼睛。

呵,什么穿越者,妄自尊大。

她一定以为傅长渊不会动手,不管是因为爱她,还是因为忌惮北齐大军。

但她想不到还有个我。

我瘫坐在地上,杀人,还真是累呢。

轻舟,我也算为你报了仇吧。

11.

我特地差人将我杀了林霜霜的消息,连同林霜霜死前的话,一起报给傅长渊。

真是可惜,没能让他亲耳听到,他的白月光骂他蠢。

他来得倒是比我预想的还要快些,莫不是迫不及待来给心上人报仇了吗?

「皇后,你做事不该如此不计后果。」

「林霜霜死了,若北齐真的以此为名,挥师南下怎么办!」

呵呵,连霜儿都不叫了,原是我想多了,现在他的心里,只有成败得失。

「自然有我父亲苏将军,为皇上效忠。」

我轻蔑地看着他,以前怎么不知道他这么窝囊。

「罢了,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晚了。」

「孤知道你恨她,恨孤忽视了你。现在孤都知道了,她是故意接近孤的!」

「她死了,你还是孤唯一的皇后。」

傅长渊的语气里,充满了恩赐和怜悯。

我嗤笑一声,原来他只当我是嫉妒,才动手杀了林霜霜。

看来,他很享受这种女人们为他争风吃醋的游戏。

「皇上,我那日已经说过了,我不想做皇后了,请皇上废了我。」

傅长渊脸色一沉,一把抓过我的手腕。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

我盯着他的眼睛:

「我说,我不想做皇后了。」

「皇上,你听见了。」

我努力想要抽出自己的手,却被他攥得紧紧的。

「可是,林霜霜她已经死了!」

「没有什么再妨碍我们了,我们还是像以前一样…」

像以前一样?傅长渊还真是好天真呀。

「皇上,跟她无关。」

我不想听他的虚情假意,打断了他。

傅长渊见我不似玩笑,有些慌了。

「月儿…」

「你不要这样,我承认,是我错了。」

「我以为,我不爱你,我以为这么多年,我一直把你当作她的替身。」

「我承认,她刚回来的时候我是很开心的,但跟她相处了这么些日子,我才发现,我早就不喜欢她了。」

「月儿,不要离开我,我爱的是你啊。」

傅长渊力气大,攥得我的手好痛。

「可是傅长渊,我并不爱你啊。」

我笑了笑,一字一句地告诉他。

攥着我的手突然松了,傅长渊双眼猩红。

「你是在说气话对不对。」

「你气我这些天一直陪着她忽略了你?还是气我那天打了你。」

「对不起,月儿,我都是被她骗了!」

「我以后天天都来陪你,你想做什么,我都依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见我不理睬他,傅长渊又抓住我的肩膀,他的劲好大,疼得我快要掉眼泪了。

「皇上,皇上您别这样,娘娘的身子…」

「采兰!」

采兰心疼我,跪在傅长渊面前,但被我拦住了话茬。

告诉他做什么呢,他不配知道。

「娘娘的身子怎么了?你说!」

好笑,他已经许久没有问过我身子如何了。

但他还是知道了,因为我又不争气地晕过去了。

等我醒来,除了采兰和许太医,傅长渊也守在床边。

他眼睛还是红红的,声音却难得的温柔下来,一如林霜霜回来之前。

「月儿,你为什么要瞒着我。」

我不说话,又阖上了眼。

「太医说,你是心有郁结,忧思过度,都怪我,我不该带她回来…」

可别给自己贴金了。

「林霜霜已经死了,你再也不用忧心了。」

「你会没事的,许太医会治好你的,以后我们还有很长很长的日子。」

我方才说的还不够清楚吗?他怎么好像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罢了,我也不想再重复一遍了,他想怎样就怎样吧。

我累了,我只想好好睡一觉。

12.

从那天起,傅长渊又日日来我这里了,像以前一样,再忙也要跟我一起吃顿饭。

采兰是高兴的:

「娘娘,皇上心里是惦记您的,您不要跟皇上赌气了。」

是了,连她都以为我是在赌气,更何况傅长渊了,他一定也觉得我爱惨了他吧。

爱过吗?虽然是因为那张脸才入了宫,但那时候他待我那样好,是曾经心动过的吧。

心里想着,不然就这样,开始新的生活吧。

可是,情动之时,他叫我「霜儿」的那一刻,也是曾经心痛过的吧。

他那么容易地将我高高捧起,又将我从那高处狠狠地抛了下来。

不过也只过了一夜我就坦然了,本就是看中了这张脸罢了,难道我还奢望其他吗?

安心做彼此的替身,如此一生便罢了。

如果不是林霜霜的出现,或者我们都可以骗自己一辈子。

只不过事情到了这个地步,突然就骗不下去了。

「月儿,你究竟要我怎么做,才愿意原谅我。」

傅长渊终于受不了我的日日冷脸。

我面无表情看着他的眼睛:

「带我骑一次马吧。」

傅长渊不会骑马,很早之前我就知道了。

他有些为难,最后还是答应了。

听说他在马场待了三天,被马儿颠下了无数次,摔得鼻青脸肿,才终于学会了。

他兴高采烈地来寻我一起去骑马,我却告诉他,身子不舒服,可能骑不了了。

他也不恼。

「怪我,忘了你身子不好,怎么做得了这么剧烈的运动。」

他陪我在花园里散步,逛到秋千架旁。

「月儿,要不要荡秋千,我推你。」

我扭过头去。

「被别人坐过了,我嫌脏,不要了。」

傅长渊脸上红一阵白一阵,随即命人把它拆了,又在我的院子捣鼓了两天架了个新的。

我荡了两下,直喊头晕。

他又连忙把我抱回到床上。

「月儿,你想吃鱼吗?膳房里最近做的糖醋鲤鱼十分可口。」

「好啊,但我想吃皇上亲手做的。」

我努力冲他笑笑,知道这样他会更有干劲。

傅长渊哪里会做菜,又是在厨房里折腾了一天,才终于端了一盘乱糟糟的鱼来。

他献宝似的把那鱼端到我面前,充满期待地让我尝一尝。

「吃不下了,皇上,没有胃口。」

我恹恹地回道。

傅长渊眼睛又红了:

「月儿,你还是不肯原谅我。」

「你就是在折磨我。」

我笑了,这都被他看出来了。

怎么办,我觉得这样有趣的很。

13.

我的身子一天比一天弱,每天清醒不了几个时辰了,也几乎不再下床。

傅长渊依旧每天都来看我,只不过我实在没力气折腾他了。

他整日里对着我回忆过去几年的点点滴滴,偶尔还会给我带些宫外的稀罕玩意。

说真的,我有些烦。

听说宫里宫外都传遍了,说他对病重的皇后悉心照料,不离不弃。

更有甚者,说他之前宠幸林霜霜也只是为了抓敌国暗探做的一场戏。

真是佩服他们的想象力。

我的银杏没有再活过来,我也终究没有熬过半年。

许太医说我油尽灯枯,再无生机。

我真是觉得,这跟傅长渊整日来烦我有着莫大的关系。

傅长渊摔着东西,把我的房间弄得一团糟,还差点儿上演“要你们整个太医院陪葬”的戏码。

我说这是天命,怪不得旁人,请他为我积些德,让我下辈子活得久一些。

临死之前,我告诉傅长渊,其实这么多年,我也只不过透着他看旁人的影子罢了。

我没有告诉他是谁,我就想让他抓心挠肝。

但他好像并没有相信。

他一心觉得我到死还在生他的气,没有原谅他,才故意编出个谎话气他。

唉,真没意思。

他在我的灵前守了三天三夜,不吃不喝,胡子拉碴。

宫里人又说,皇上对死去的皇后真是情比金坚,情深意重。

他们好像不明白,迟来的深情比草轻。

傅长渊倒是没有再立后,但是一年以后,他又从宫外带回个女人,叫柳如意,住进了我生前的那座小院里。

看这眉眼,与我和林霜霜都有几分相似。

只是大家都心照不宣,闭口不提。

傅长渊又为她扎起了秋千,做起了风筝,深情款款,一如从前。

宫里宫外再次佳话频传。

但是深夜里,肯定不只有我听见,他轻轻唤她,

「月儿。」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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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月如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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