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你快救救他!”
应雪遥背着容水快步走到俨秋水面前,水明越一直跟在他身后,关切地看着他背上昏迷的容水。
俨秋水面色极冷,看着他,不语。
“水庄主,可有空余的房间?”应雪遥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注意俨秋水的神色,只是侧身问水明越道。
“有,有……”水明越连忙道,“小侯爷请快随我来。”
说罢,伸出手为他引路,似乎比他还要焦急。
应雪遥颔首,不由分说腾出一只手去拉俨秋水:“秋水,快随我来。”
俨秋水却一把挣开了他的手,负手冷冽道:“我俨秋水有‘两不救’,死人不救、看不惯者,不救!”
“你……”应雪遥语塞,他是说他看不惯容水,不想救他。
其余的人也明白了俨秋水的意思,观望着他,纷纷怜悯容水不知做了什么事得罪了秋水神医,竟令他见死不救。
应雪遥一时无言,瞪住俨秋水满眼焦急,却说不出话来。
他不救容水的原因他心知肚明,他无法责怪俨秋水,却害怕时间耽搁久了容水真的出事。
他焦急万分之时,水明越见他们都沉默着,急道:“秋水神医,你乃是当世神医,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小侯爷都亲自请你救人了,便请你出手帮帮忙吧。”
俨秋水不屑一笑:“我俨秋水救人与否,素来随心,不听任何人言语。”
众人见他如此冷傲,说话冰冷无情,都喉头阻塞说不出话来了。
应雪遥止不住心中开始生气,俨秋水性子偏激无情,素来以自我为中心,以往不管他如何冷待自己,他都看在师父的面子上隐忍了下来,此刻他对容水如此狠心见死不救,他心中免不得生出怨气来。
“你不救,本侯还不信没有别人来救!”
置气似的说出这一句,他对水明越道:“水庄主,请你引路。”
水明越连忙点头:“小侯爷请随老夫来。”
说罢他忙不迭地迈开步子往前走。
“牧恬牧恒,赶紧去请大夫来!”应雪遥又对牧恬牧恒吩咐道。
“是,小侯爷!”
牧恬牧恒得令,连忙跑出去。
俨秋水咬牙瞪着他,用只有他们彼此才能听见的声音质问道:“应雪遥……你跟我挑衅?”
冷视他一眼,应雪遥没有说话,背着容水快速往前走,去追赶水明越。
俨秋水气得胸口不停起伏,看着他匆促离去的背影,双拳紧握。
“我是为了你好,你不领情就罢了,竟然还为了他与我置气?他不过就是个无足轻重的小小侍童而已!”
应雪遥听见了他的话,脚步顿了顿,旋即继续往前快步走。
“他……不是无足轻重。”
冷风携来了他的一句话,闻言,俨秋水眸色瞬间冷沉如冰,面上陡然翻滚出嫉恨之色。
“秋水,你还是去看看那个容水吧,阁主都动怒了。”一个青衫男子出现在俨秋水身后,正是风月涧的琴风公子。
“不去,说了不救就是不救,我俨秋水说话从不反悔!”
“你这又是何必呢……”琴风公子无奈摇头,“你与阁主关系如此僵硬,都多少年了,好不容易借着群贤雅闻宴把你拉出来,就是为了让你们二人见见面缓和缓和关系,这还没缓和几刻呢,又互相翻脸了。”
“是他要翻脸,与我何关?”
“……”琴风公子见说不过他,撇了撇嘴不说话了。
二人对面,风月四君子中另外三人迎面走来,身着黑衫的棋风公子道:“秋水不想去,那就不去了吧。那个容水看样子伤得不算太重,阁主那般紧张他,不会让他有事的,秋水不出手也无碍。”
他们方才站在对面,都听见了俨秋水和琴风公子的对话,俨秋水性子最是不好惹,棋风公子不愿触怒他,只得安抚似的说道。
俨秋水的脸色这才稍微回暖了些。
“那……咱们要跟过去看看吗?”身着紫衫的书月公子问道。
“看什么看,回风月涧去!”俨秋水怒甩衣袖,往尘水山庄大门方向走去。
风月四君子面面相觑,全都默然无语,最终一起跟上俨秋水的步伐,离开了尘水山庄。
应雪遥背着容水快步疾走,到了水明越指引的一间屋子里,将他轻轻放在床上,坐在床沿,他面上是止不住的担忧之色。
不知如何是好,他只得静待牧恬牧恒带着大夫过来。
屋子里站满了跟过来的人,所有人都面带疑惑,没想到素来以冷心无情闻名的摧烟侯竟会如此紧张府上一个其貌不扬的小小侍童。
水明越站在床前很是焦急,不停踱着步子。
“父亲,你且不要太过忧心。”水无烟出声安慰他道。
水明越叹息一声,根本听不进去,还是继续踱着步子。
旁人都以为他是担心容水是在尘水山庄出的事,会牵连到尘水山庄,才如此忧心,应雪遥心中却已然有了数。
“水庄主,你可以上前来看看。”他面不改色地道。
水明越怔了怔,道:“小侯爷,您这是何意?”
“你不是担心容水么,你可以上前来看看他。”
水明越一阵错愕,屋内其余人也惊诧不已。
站在后面的夜重华面色忽而变得讳莫如深,打量着应雪遥,若有所思。
“请吧。”应雪遥又出声道。
水明越回头看了眼身后站着的水无烟,犹疑了一阵,还是上前来,俯身看了看容水。
见他面色苍白如雪,毫无生气,他立时不忍地别开眼,往后退开,不敢再去看。
应雪遥看见他的动作神态,了然一笑。
画皮,终归是会被揭开的。
不久后,牧恬和牧恒就找来了濯水城中最好的大夫,大夫为容水诊治过后,只说还好他的伤口不深,也没伤在要害处,并无大碍,只要安心休养一段时日,便会没事。
应雪遥和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大夫又说,容水貌似先天不足,或许是在娘胎里就没养护好,体质极差,他会昏迷不醒就是因为自身身体素质太弱,承受不了疼痛。
听完后,应雪遥挑了挑眉。
难怪容水没有内力、不会武功,他身体这么弱,自然不能修习武功,积攒内力。
蓦然想起之前容水在皇宫之中受杖刑晕倒的事,那时候他搂着他,就觉得他瘦弱得厉害,原来当真身体不好。
看了一眼仍旧昏迷不醒的容水,他暗暗下定一个决心,以后得把这小乞丐养胖才行。
大夫开了几帖药,嘱咐了一些事情后,应雪遥就让牧恬牧恒送他回去了。
这场群贤雅闻宴算是就这么仓促混乱地结束了,水明越和水无烟一起出去送走宾客,所有人脸上都愁云不散。
应雪遥打算在尘水山庄再停留几日,待容水醒来之后,再带着他启程回侯府去。
夜间,容水迷迷糊糊醒过来,见屋中空旷,并未掌灯,黑漆漆的有些瘆人。
他回想了一阵,想起颜络笙刺伤了他,应雪遥赶来救了他。
打量了一眼四周,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他顿时反应过来,应该是应雪遥带他到的这里。
月光透过窗棂照射进来,屋中陈设还依稀可见,是记忆里熟悉的样子。
容水想了想,他应该还在尘水山庄,应雪遥应该是见他受伤,没有立即带着他离开。
心间禁不住汇入一股暖流,他的细心照料,是最令他喜不自胜的。
窗边突然传来一道急促的风声,容水一惊,刚要看过去,眼前又是一阵冷风袭来,他床前已经伫立着一道黑影。
黑影正对他,却背着光,面目模糊不清。
心惊了须臾,他极力保持镇静道:“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