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往事成尘
天风如婳2021-08-10 16:592,471

  “你知道临川唤渡是什么意思吗?”梨花漫天,花雨之下,昭然太子凝眸直视着凌风臣。

  “临川唤渡……”凌风臣摇头,“我不知道,你知道吗?”

  昭然太子莞尔一笑:“临川唤渡,意即以心换心,我一直都很想拥有一个可以与我以心换心的朋友,我们以后,就成为这样的朋友,你说好不好?”

  他的眸光闪烁,带着殷切的盼望,凌风臣蓦然心动,根本不舍得拒绝他,连忙点头道:“嗯,我们以后会是以心换心的朋友,一定会是!”

  昭然太子满意地笑着低头,脸颊微红,有些羞赧。

  看着他好看的笑靥,凌风臣也痴痴发笑,他真是……怎么看,怎么好看。

  虽然还不知晓什么是感情,也还不懂得什么是真正的喜欢,两个都才尚且十岁的少年,却都深深眷恋着与彼此相处的时间,无关乎性别,无关乎世俗,小孩子也还什么都不懂,只是纯粹地喜欢着两人相处的感觉,不舍得与对方不见。

  两人忘我地交谈着,不知不觉时间流逝,很快便已日昳西山。

  照顾昭然太子的小宫女送来了晚餐,乍一见到凌风臣吓了一跳,忙急急地要拉着凌风臣出去。

  国主吩咐过不能让太子见任何人,小宫女见太子院里进了人,顿时惊惧不已。

  问清了凌风臣的身份,小宫女更是焦急如焚,告知凌风臣他父亲应大将军正在四处找他,拉着他要送他回父亲身边。

  凌风臣虽然不愿离去,但想着父亲见不到自己该得有多着急,只得忍着离别的痛楚,拜别了昭然太子。

  昭然太子难得有一个玩伴,也很舍不得凌风臣离去。

  凌风臣为了安抚他,把自己贴身佩戴的水晶坠子递给了他,并信誓旦旦保证道:“你不要难过,我以后一定时常找机会进宫来看望你,陪着你,再不让你寂寞了。这枚‘洇水滴’便是凭证,你等我!”

  昭然太子见凌风臣肯如此挂念自己,心里一阵感动,看着他眼眶染了一抹红色,紧紧将洇水滴护在自己怀中,眸子里深重的悲凉里多出来了几分慰藉。

  这十年来,还从未有人,如此在意过自己的感受,哪怕他的亲生父母,流音朝的国主国母,也没有这样过。

  连凌风臣自己都料想不到,他儿时这句简简单单的“再不让你寂寞了”,竟让这早已习惯寂寞的少年铭记了整整一生。

  从那时起,昭然太子便在心里下了一个决定,从今往后无论如何,自己都不会伤害凌风臣,会永远把他放在心底,如他在乎自己一般在乎他的感受。

  眼见着两个少年稍显暧昧的情谊,小宫女眉角挑了挑,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

  这两人想要再见,谈何容易?今天两人相见实属意外,国主是不可能会让任何人接近太子的。两个小小少年的约定,只怕永远都兑现不了了。

  谁曾想,一语成谶。自那日之后,凌风臣,果真再也没有见到过昭然太子。

  流音二百三十一年,应大将军率十万大军与聆夜国在边疆决战。

  此战情状惨烈,血流成河,死伤无数,一将尚未功成,却也已是万骨枯腐。最后两国皆大伤元气,草草签了个短暂的停战协定便了事。

  与此同时,皇宫之中,流音朝国主却与皇后整日吟诗作对,夜夜笙歌,将前线战事视若无睹,激起深重的民怨。

  应大将军率领残兵回皇城途中,得知皇宫中皇帝皇后的作为,心感无力。

  流音朝如今的国主于政事无心,自小便只喜欢摆弄风月,题诗作画,说他是一代才子并不为过,却不是一个英明的君主。

  国主不爱江山只爱美人,为皇后不惜动众怒罢黜六宫,导致迄今为止流音朝也只有昭然太子一个子嗣,且还体弱多病,不能现于人前。

  诸般事情,让百姓对流音朝如今的国主怨恨不已,巴不得他早日下台。

  应大将军手下众将领为保卫国家浴血奋战,不辞辛劳,国主如此不体恤他们,不在乎民生,令他们愤慨不已。一众将领怒极之余,纷纷劝诫应大将军推翻如今的朝廷,自立为王,另起王朝。

  应大将军焉能不知如今百姓的怨声载道,刚开始还百般犹豫,后来想着朝廷再这般任由庸君领导,只怕迟早得灭亡,于是便下定决心,挥军返京,攻入皇宫。

  逼宫本是脸上无光之事,应大将军的行为却得到了百姓的大力支持。

  流音国主失去民心,皇城又防守空虚,不过短短一个时辰便被拿下了,宫中所有人尽皆投降,归顺应大将军一流。

  除了,那日的皇宫大火一连焚烧了三日,烧得整座皇城暗无天日。

  流音朝国主自知气数已尽,自杀身死以保全最后的尊严。

  不久后,皇后将自己的寝宫焚起了火,追随国主而去。这一场大火,连绵数里,烧毁了整个流音皇宫。据说,那从未在人前出现过的昭然太子,也一并烧死在了大火之中。

  一月之后,流音朝正式灭亡,在皇城流音朝皇宫原址的一片废墟之上,大批工匠重新修建起辉煌的宫殿,天元朝,立。

  天元天元,天佑英元,万世长安,永生无虞。新朝名为天元,便是为此。

  新朝立,皇帝勤政爱民,深得民心,朝政稳固,百姓安居乐业,坊间巷陌,一事繁荣无两。

  而凌风臣,天元朝的九皇子,自流音朝皇宫那场大火熄灭之后,整个人都变了。

  从前温润如玉的小公子再也不见了,如今的九皇子,是十五岁便征战沙场,打得觊觎天元朝的临近几国节节败退,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战神。

  他用兵如神,功勋盖世,睥睨众生,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他冷漠如冰,同时又妖冶似火,这两种极端同时出现在一个人身上,引得整个天元朝的少女们为了九皇子芳心荡漾不已,只恨自己不能拟身嫁与他,以解相思缠绵之苦。

  他不再是凌风臣,而成了应雪遥。

  风臣只是他的字,他母亲娘家在流音朝也是很有实力的高官贵胄,他母亲刚嫁给他父亲时,他父亲还并没有被封为将军,地位相对低下,外公便要求孩子出生后随母姓,当时的应大将军为了孩子的以后着想,虽心有不愿,也还是答应了。

  天元朝建立之后,应大将军成了皇帝,凌风臣自然要换回父姓,小时候可以不唤名,只用字称呼,长大后就不能如此轻率了,于是,凌风臣真真正正成为了——应雪遥。

  曾与应雪遥熟识的人都道,这成了皇子的人,行事作风果然便是不一样了,再不复当初的青涩稚嫩,应雪遥,放佛连灵魂都换成了另外一个人。

  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一切的改变,只是因为在他的心底,有了一处空缺,永远也弥补回来了。

  他曾经懵懵懂懂喜欢过一个少年,可是命途捉弄,自己的父亲亲手将他珍爱的少年推向了死亡之路,而他,却没有任何办法可以拯救他。

  甚至,连他的最后一面,也没有办法见到,这将成为埋葬在应雪遥心底永远的遗憾和缺憾。

  所以,他必须掩埋掉那些不该有的情感,包括曾经让那个人认识的自己。

  现在的自己,想必他永远都不会再认得了。于此,应雪遥,终于“放”下了心……

继续阅读:第三章:落雁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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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倾国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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