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舒在明德面前的木椅上坐了下来,她个子娇小,那木椅按照成年人的身材打成,安舒坐在上面,两只脚晃晃悠悠,根本踩不到地面上。
明德的目光在安舒的身上转了几转,脑海里浮现出那日安舒针刺抢救那个难产妇人的情形。那日的安舒身上流露出一股杀伐果敢之气,用针如神,简直是明德的偶象。
但是此刻看安舒,又完全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
安舒坐在椅子上发呆,想起自己要向明德传授针灸之术,首先便要向明德解释人体的穴位,她有些头痛,不知道这个世界有没穴位一说?
明德看着安舒的侧脸,这才发现自己匆忙间认下的这个师傅竟然生得这般美丽!
那天只顾着看她救人,又一屋子血污腌脏,人声鼎沸,根本没有看清安舒长得是圆是扁,是长是方。
现在仔细看来,只见这位师傅虽然年纪尚幼,却肌肤细腻,眉目如画,端得是美丽异常。
明德的喉节轻轻动了一下,他清瘦的脸上突然染了一抹红晕。
明德低下头,在桌上的瓜果里翻捡,找了粒红得发紫的葡萄递给安舒道:“师傅,你吃粒葡萄吧!”
“嗯!”安舒接过葡萄:“明德,你有医书吗?”
“当然有!师傅想读什么样的医书?”明德脸上的红晕褪散开,他恭恭敬敬地回答。
“明德知道穴位吗?”安舒又问,她觉得自己半罐水,现在就要教人,委实有些为难。
但是现在的局势,安舒觉得自己已经完全没有退路。
“穴……位……那是什么东西?”明德一脸茫然。
“就是人体经气在体内循行的路径!”安舒想了想,记起从前“他”给自己上课时所讲的内容:“人体与天地通,天地间有河流山川湖泊能通贯水气,人体则有经穴萦井以通贯经气!”
安舒把自己记忆中的内容向明德复述了一遍!
明德公子起初一脸茫然,过了一会儿,他忽然恍然大悟似地道:“师傅所说的莫非是罡穴?那是修炼罡气术体内才会有的通路!莫非师傅的这个针刺之术需得要刺入罡穴才能有作用吗?”
“罡穴?”这下轮到安舒一脸茫然:“这是修炼罡气术的人才会有的部位吗?”
“正是!”明德公子道:“虽然我没有罡灵根,无法修习罡气术,但是常听修习的人说起罡气在体内循行的感觉,通过这些罡穴后各自不通的状态!不过这些感受普通人是无法感受到的!”
安舒放下心来,原来此地的人对穴位也早有认识,只是属于修炼罡气术的人的专用,并未用在普通人身上!
想通了此点,安舒跳下椅子正色道:“明德公子也算是行医数载的高人,你应该明白,天下虽大,人却莫此一身,修炼罡气术的人有的,普通人亦有!我这个针刺之术便是利用普通人身上这些罡穴,针刺之,挑撩之,泻泄之,使人身上的病气找一个出路能够排出体外,由此则人变得康健起来!”
这番话一说出来,原本明德对安舒的针刺之术还有些半疑半信,此时听她讲得有理有据,不由得打心眼里心悦诚服起来。
“师傅教训得是,明德明白!”明德恭恭敬敬地垂着头站在安舒的面前。
“不错!你悟性是极好的呀!”安舒伸手拍了拍明德的肩膀,她的个子才到明德的胸口,这一下伸手拍肩,需得踮着脚才能完成。
药琴进门的时候便看到了这样一幕,相貌稚嫩秀美的少年男子踮起脚尖拍了拍自家公子的肩头!自家公子竟然晕红了面颊!
药琴一怔,莫非自家公子竟然喜好男风?自己跟随了他这么些年,只见他不近女色,可也并没有见他亲近男子啊!
这!可如何是好?
药琴低下头假装没有看见一幕,沉默地站过一旁。
“明德!”安舒正色道:“你拜我为师,入我门下,第一课便是识别人体内的各大穴位,将其的位置,觅穴要义都记下来。”
“遵命!”明德道。
“药琴,你去我的书架上翻翻,找到关于罡穴的书送来!”明德转身便急急地命令药琴道。
“遵命!”药琴转身去了明德的书屋,过了一会儿,拿了一本书匆匆地走了过来。
明德把书交到安舒的手里,安舒粗粗翻了一下,果然,这些罡穴的分布与安舒所学的人体的穴位分布大同小异,并没有太多的区别!
这也难怪,人体俱是一样,穴位自然也差不多。
安舒指着那书道:“明德,你便把这些都记下来便是!等你记下来,我再传你各大穴位的取穴和针刺之法!”
安舒又说:“我当年学习这些穴位经络的时候大约花了三天,明德你大约需要多少时间呢?”
看了那本书,令安舒想起自己当年学习针灸之术时的情形。
同数十名学员一同被送进一间大大的屋子里,屋顶上悬着许多空空的铁笼,屋子的下部是一个深深的水池,水池里养满嗜血的食人鱼。
每个学员被单独关进一个铁笼里,老师把书发给学员,令各自记忆书上的穴位图谱。
每晚会有一次考核,考核合格者,笼门自动弹开,学员便可以离开那间屋子。
而考核不合格者,笼子每天下降一尺,三天后便会泡进池子!
安舒进去的时候,身旁有的早比安舒关进笼子的人,已经笼子半浸入水!
吃人鱼奋力抢食时,池水仿佛沸腾一般,混杂着血水肉丝的池水被拍出层层浪花!
而人却一时半会还死不了,只能看着自己的脚掌小腿大腿一点一点被吃人鱼啃噬,最后只剩下森森白骨!
安舒浑身瑟瑟颤抖,她不吃不喝不眠不休,用了整整三天的时间记下了一整本书的内容……
“三天!”明德的话打断安舒的思绪,安舒冷冷地抬眼望向他。
明德一怔,只见安舒的一双眸子漆黑无波,透出沁骨的寒意!
明德打了个寒噤,此时的安舒才与前天那个浑身是血,杀伐果绝的女子重合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