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是初秋的天气,湿衣穿在身上,只感觉到一阵冰冷浸骨,安舒啊欠一声打了喷嚏。
明德从屋子里走了出来,他看着安舒苍白脸,心中十分惴惴:“师傅,要不,明天我们就歇一天吧!这个法子也不知道行不行得通,虽然您刚才施针的时候,罡根有动弹的迹象,但是刚才拔了针我又摸,发现罡根又没有动静了!”
安舒回头,微笑道:“明德,我知道你于医术方面是个天才,我呢于忍痛方面也是个天才,我们俩个天才合在一起,一定能比那个死了几百年的大能强!况且,你扎针进去的时候,我的罡根不是有动静吗?只要有动静,多来几次,它总会醒来!况且,我姐姐拜托你治好我的痴傻病,若是来了一次我就不来了,又怎么向我姐姐交待呢?”
安舒跳上安福的马车,脸上又恢复了那种空白痴呆的表情,她在安福看不见的地方对着明德做了个鬼脸。
明德目光复杂地目送着安舒的马车远去,回身关上了舍予医馆的大门。
马蹄儿声“得得得”中,安舒的马车与一辆白色的纱羽装饰的马车相对而过。
那马车十分别致,通体以白木雕成,车帘以数层白色的轻纱代替,车厢前面挂着两盏长长的桃花灯,大约有五六朵之多,在夜色里迎风摇曳。
隔着白色的纱帐,车内坐的人儿影影绰绰,依稀看得出来是个极为美貌的少女。
画意道:“多好看的车啊!真是又气派,又醒目!什么时候我家小姐也能坐上这样的车就好了!”
安舒点点头,在心里感叹道:“是挺好看的!”
突然从赶车的安福处传来一声低低的嗤笑:“傻瓜!你想小姐坐这样的车,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的车吗?”
画意有些诧异地问:“什么地方的车?安福你说说!”
“这是桃花巷的花车,傻妞!”安福笑:“里面坐的都是桃花巷的姑娘!是出来唱堂会,喝花酒的才坐这样的车子!”
“啊!”画意脸一下子红得象块红布。
她虽然长在相府内宅,但是桃花巷的声名却在大梁城中十分著名,画意日常听那些老婆子们斗嘴调笑中常常提到桃花巷,她心里也明白这是个好人家的女儿连提也不能提的地方。
自己居然会羡慕桃花巷的女子,而且把小姐同桃花巷的女子相比较,希望小姐能坐这样的车子,这些话别说是传到太子妃的耳朵里,就算是被自己的娘亲薛氏听了,只怕也会被重重地责罚。
画意垂着头,只听得安福的笑声从车外一阵一阵地传来,不由得又羞又窘。
安舒听了那车子是桃花巷的车,反而来了精神,她目不转睛地盯着那辆车子看,一直目送着那车子消失在道路的尽头。
过了许久,画意见安舒还在注视着那辆白色的纱车,不由得忘记了自己刚才的羞窘,拉了拉安舒的袖子道:“小姐,你在看什么呢?”
安舒收回视线道:“看那车好漂亮啊!什么时候能坐一回肯定很开心!”
“小姐,你也取笑画意?”画意嗔怪地低下头。
“其实,画意你觉不觉得,做个桃花巷的姑娘其实比做个正经八百却不受夫君爱戴的大户人家的夫人更来得快活?”安舒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画意大惊失色,她伸手摸了摸安舒的前额:“三小姐,您怎么会有这么些念头?莫非是今天在明德医馆被那个叫明德的医生扎伤了头么?”
安舒“叭”一声把画意的手打了下去:“我只是胡乱说说罢了,你不必当真!”
这一夜栖凤园里格外安静,安舒在灯下将《残罡诀》又仔细地翻了一遍,里面的内容已经被自己和明德读了数遍。
安舒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对自己治疗有帮助的新内容。
她的小腹已经不痛了,从明德将最后一根针拔出来后,就恢复了正常,完全没有感觉。
安舒抚了抚平坦的小腹,她有些难以置信,今天下午那般剧烈的疼痛,现在已经无影无踪,而且当时伴随着疼痛的还有从小腹深处传来的抽动的感觉,现在也一丝一毫也感受不到了。
既然针刺能够对安舒的身体产生这样大的影响,也说明对罡根有一定的影响吧!
安舒在心里下了决心,一定要坚持治下去,如果三天不行,就十天,十天不行,就一个月。
总之,既然明德和芳华都说过自己的体内有死罡根,那就无论如何要让罡根活过来。
安舒一夜思虑烦多,第二天一早醒来时,天光已经大亮。
安福赶着车将她和画意送到舍予医馆里,医馆站外的等候看病的人已经排到了旭日广场之上。
安福将车赶到舍予医馆的后门,画意扶着安舒下了车。
安舒惊奇的发现舍予医馆的后门竟然停着一辆纯白羽纱马车,白色的羽纱在白天的阳光下看起来白得发亮,马车前端挂着的一串桃花形状的灯笼里的灯已经灭了,在天光下看来,那些桃花的形状雕刻得十分精致,栩栩如生!
舍予医馆的后门吱呀一声被人从里面推开,一个身穿白色薄纱裙,头上蒙着白色面纱的少女走了出来。
她经过安舒的身边,白色面纱下的明眸扫过安舒的面孔,微微一怔,嫣红的唇角勾起,向安舒露出一个职业的笑容!
安舒也向她回了一个微笑,脚步不停,走进了舍予医馆。
画意有些嗔怪地道:“三小姐,你怎么能向这样的女人笑呢,你昨天听了安福的话,应该知道她是做什么的吧!”
“她做什么的同我有什么关系?”安舒道:“她向我施礼,我只是还个礼而已,在礼数上你来我往方是君子所为。至于她是做什么的,又有什么关系?”
安舒这几句话说得十分低声,几乎是凑在画意的耳边上说的。稍微隔得远一些就什么也听不见。
但是那白衣女子竟然仿佛听见了安舒主仆的对话,回过身来,望向安舒的方向,面纱下目光闪烁,似有所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