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亮剑旅旅部最大的会议室。
空气凝重如铁。
墙上，是那副巨大的太原敌我态势图，无数红蓝标记交错，像一张正在收紧的蛛网。
图下，一座按照1:500比例制作的巨型沙盘，将太原城的每一条街道、每一栋建筑都复刻了出来。
那些用小木块标注的碉堡和机枪位，无声地散发着死亡的气息。
亮剑旅所有营级以上军官，近百人，将会议室挤得水泄不通。
他们都是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汉子，是三个主力团的绝对骨干。
此刻，这些悍将的神情各异。
好奇，兴奋，更多的是凝重与怀疑。
主席台上，李云龙、赵刚、丁伟、孔捷、成才，五人一字排开。
李云龙清了清嗓子，蒲扇般的大手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
他环视台下，用他那标志性的大嗓门，吼出了第一句话。
“弟兄们！今天叫大家来，只为一件事！”
“咱们，要打太原！”
一石激起千层浪。
话音未落，台下瞬间炸了。
“什么？打太原？！”
“旅长，你没跟我们开玩笑吧？那他娘的是鬼子的司令部！”
一个胳膊上缠着绷带的营长猛地站起来，他是原新二团的，打仗向来不要命。
“旅长！参谋长！我不是怕死，可这不是让我们拿脑袋往石头上撞吗？太原城墙多高，鬼子火力多猛，咱们这点人，不够塞牙缝的！”
他的话，点燃了大多数军官心里的疑虑。
质疑声、惊呼声、窃窃私语声，汇成一股巨大的声浪，几乎要掀翻屋顶。
“都他娘的给老子闭嘴！”
李云龙一声暴喝，煞气外露，总算压住了场面。
“听参谋长说！”
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个从始至终面色平静的年轻人身上。
成才站起身。
他没有走向那座精密的沙盘，而是先走到了墙边的黑板前。
粉笔划过，五个大字出现在黑板上。
体系破击战。
“我知道，大家在想什么。”
成才开口，声音不大，却像一把锥子，精准地刺入每个人的耳朵。
“你们在想，我们只有一个旅，凭什么去碰鬼子一个军的司令部。”
“你们在想，这是不是又一次拿人命去填的豪赌。”
他转过身，目光扫过全场。
“我告诉你们，不是。”
“这次作战，我们不攻城，不和鬼子硬碰硬。”
“我们的目标，是打瘫它！让它变成一个瞎子，一个聋子！”
接下来一个小时，成才深入浅出地阐述了他的作战理论。
从情报的重要性，到小股部队渗透的战术，再到破坏敌人指挥、通讯、后勤节点的关键作用。
台下的军官们，表情从最初的抗拒，慢慢变成了思索，再到难以置信。
就在这时，原新一团的一位营长，张武，站了起来。
他是成才在延安轮训班的“学生”。
“参谋长！”他大声发问，“我明白您的意思了！这不就是您在延安教我们的‘中心开花’战术的放大版吗？用我们特战队这把最锋利的锥子，在敌人肚子里钻个洞，我们大部队再从外面把它撕开！”
他这一问，立刻让其他十几名轮训班毕业的军官眼神亮了。
“对啊！我想起来了！参谋长说过，现代战争，打的不是人头，是节点！”
“先打掉它的眼睛，再割掉它的喉咙，最后捅它的心脏！”
这些曾经在课堂上被认为是“花里胡哨”的理论，在平安县城被血淋淋地证实过。
此刻，从这些亲历者口中说出，分量完全不同。
会议室里的风向，开始悄然转变。
但怀疑的阴云并未散去。
成才看向刘嫣然，对她点了点头。
火候，差不多了。
该上真正的硬菜了。
刘嫣然站起身。
一身合体的军装，让她显得英姿飒爽。
她没有丝毫怯场，手持一根细长的教鞭，走到了巨大的沙盘前。
“各位指挥员，理论终究是理论。”
“接下来，由我为大家介绍，本次作战的现实基础。”
她的声音清脆，自信，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专业性。
“根据我们情报处三个月来的侦察，我们已经找到了太原城防的‘命门’。首先，是它的地下管网系统。”
教鞭在沙盘上一条不起眼的阴影处，画出一条致命的红线。
“这里，是太原城南的一条废弃排污总渠，建于前清，早已无人使用。它的入口，在城外五公里的一处乱葬岗，出口，则直通城内日军宪兵司令部附近的一个仓库。”
“这条通道，足以让我们的特战大队，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城中心。”
“嘶——”
倒抽冷气的声音此起彼伏。
如果说成才的理论是蓝图，那刘嫣然此刻拿出的，就是通往胜利的钥匙！
“其次，是我们的对手，筱冢义男。”
刘嫣然翻开一页资料，声音变得冰冷。
“我们分析了他所有的作战记录和个人习惯。此人极度自负，迷信精锐，对常规防御和后勤保障存在系统性轻视。他的指挥所，第一军司令部大楼，其供电系统与民用电网相连。”
“一旦城南发电厂被摧毁，他的司令部在备用电源启动前，将有至少三分钟的黑暗和混乱。”
“三分钟！”
丁伟的眼睛瞬间迸出骇人的光。
在特种作战中，三分钟，足够决定一场战役的生死了！
“最后。”
刘嫣然的教鞭，重重点在沙盘的西门位置。
“我们已成功策反伪军第一旅副旅长周福海。此人与日军有杀父之仇，且贪财。我们许诺，只要他在关键时刻打开西门，战后，缴获物资，分他一成。”
一颗又一颗的重磅炸弹，在会议室里轰然炸响。
详尽到令人发指的情报！
鞭辟入里的敌我分析！
釜底抽薪的策反手段！
原本还充满质疑的军官们，此刻看着沙盘的眼神，彻底变了。
那不再是对一个疯狂计划的审视。
而是狼群盯住猎物时，那种嗜血的贪婪与狂热！
会议室里，反对声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此起彼伏，针对战术细节的激烈讨论。
“参谋长！潜入之后，特战大队如何分组？哪个组负责发电厂？哪个组去端通讯中心？”
“刘参谋！那个姓周的伪军靠得住吗？万一他反水怎么办？我们必须有预案！”
“我们主力部队在城外，如何与城内的特战大队配合？信号怎么联络？”
成才看着眼前这群被彻底点燃的战争野兽，知道他的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半。
它不再是他一个人的构想。
而是变成了整个亮剑旅的共同意志。
他没有立刻回答这些问题，只是走到沙盘前，拿起了代表特战大队的那枚黑色小旗。
“具体的行动方案，我们需要一场兵棋推演来最终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