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云岭的硝烟，一时间还散不尽。
血腥味和火药味交织在一起，在夕阳的余晖下显得格外刺鼻。
新一团的战士们正在打扫战场，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疲惫。
但眼神里却闪烁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光芒。
那是胜利的光！
这是一场足以载入史册的大捷！
正面击溃日军一个精锐联队，还把联队长给一锅端了！
这种战绩，别说是在八路军，就算是在中央军那边，也是凤毛麟角的存在！
而这一切的缔造者，那个创造了神话的年轻人，此刻正被李云龙按在一块还算干净的大石头上。
“来，才子，喝水！”
李云龙亲自拧开自己的水壶，递到成才嘴边。
那态度，比伺候亲爹还殷勤三分。
“再吃块压缩饼干！这是从鬼子指挥部缴获的，好东西！”
他献宝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用油纸包着的饼干。
小心翼翼地撕开包装，像是在处理什么稀世珍宝。
然后恭恭敬敬地塞到成才手里。
周围的战士们看着这一幕，没人觉得奇怪。
反而都是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
张大彪胳膊上缠着绷带，凑了过来，嘿嘿傻笑。
“团长，让成才兄弟歇会儿吧。”
“他那三枪，比咱们全团打一天炮都顶用！”
他现在看成才，那眼神里全是崇拜和敬畏。
之前的质疑和鄙夷，早就飞到九霄云外去了。
他现在甚至觉得，自己之前指着成才鼻子骂“逃兵”，简直就是这辈子干过最蠢的事！
成才有些不适应这种众星捧月的感觉。
他只是平静地喝了口水，摇了摇头。
“叔，我没事。”
“还是先救治伤员，清点战果吧。”
“你小子懂个屁！”
李云龙眼睛一瞪，声音提高了八度。
“你现在就是咱们团最大的战果！”
“你比坂田那老鬼子的指挥刀都金贵！”
“你今天要是掉一根毛，老子扒了张大彪的皮！”
正躺着中枪的张大彪脖子一缩。
但脸上却咧着嘴笑得更开心了。
就在这时，山下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踏踏踏——
由远及近，声音清脆。
一个负责警戒的哨兵飞快地跑了过来。
“报告团长！有两匹马过来了！”
“看军装，好像是咱们的人！”
李云龙眉头一皱。
仗刚打完，师部的命令还没下来。
谁会跑到这血腥味还没散干净的苍云岭来？
他站起身，朝着山下望去。
只见两匹快马，一前一后，正朝着指挥部的方向飞奔而来。
马上的人穿着和他们一样的灰色军装。
身形看着有些熟悉。
等离得近了，李云龙的瞳孔微微一缩。
“他娘的，这两个家伙怎么来了？”
来的人，正是独立团团长孔捷，和新二团团长丁伟！
这两人，都是他李云龙在红军时期一个被窝里睡过的老战友！
孔捷和丁伟翻身下马。
连马缰绳都来不及拴，就大步流星地冲了过来。
孔捷一脸急色，人还没到，声音就先吼了过来。
“李云龙！你小子他娘的疯了！”
“我听说你用一个团硬刚坂田联队？你不要命了！”
丁伟则相对冷静一些。
但他那双精明的眼睛，却在整个战场上飞快地扫视着。
似乎在评估着什么。
当他看到满地的日军尸体，看到那些缴获的武器装备时。
脸上的表情，从怀疑变成了震惊。
“老李，可以啊。”
丁伟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掩饰不住的震撼。
“动静搞得不小。”
“我们刚开完会，就听说你把坂田联队给吃了。”
“连坂田信哲本人都给报销了。”
“师部那边都炸了锅了！”
李云龙一听这话，腰杆瞬间挺得笔直。
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嘿嘿，常规操作，常规操作。”
“区区一个坂田联队，还不够我李云龙塞牙缝的！”
“少跟老子在这儿吹牛逼！”
孔捷一巴掌拍在李云龙的肩膀上。
然后指着满地的日军尸体，压低了声音问道。
“说实话！到底怎么回事？”
“我听我们团从前线撤下来的伤员说，你们一上来就被坂田的炮火和重机枪压得抬不起头。”
“伤亡惨重。”
“怎么一转眼，你就把人家给反包围了？”
丁伟也凑了过来，目光如炬。
“老李，咱们是老兄弟，别藏着掖着。”
“坂田联队的战斗力，你知我知。”
“就算是我们三个团合在一起，想在正面战场上全歼他，都得崩掉几颗门牙。”
“你小子到底用了什么神仙手段？”
李云龙看着两个老战友那写满了“不信”的脸。
心里的得意劲儿更足了。
他清了清嗓子，故意卖了个关子。
“这个嘛，就涉及到军事机密了。”
“打仗，靠的是什么？靠的是脑子！你得会动脑子！”
“我呸！”
孔捷啐了一口。
“就你那榆木脑袋？除了会带着部队猛冲猛打，你还会什么？”
“老孔，你这话我可就不爱听了。”
李云龙脖子一梗，像个被踩了尾巴的猫。
“行了行了，别废话了。”
丁伟摆了摆手，打断了两人的日常斗嘴。
他直勾勾地盯着李云龙，眼神变得无比认真。
“我再问你一遍，坂田信哲，到底是怎么死的？”
这个问题，才是关键中的关键。
一个联队长的死活，直接决定了整场战斗的走向。
李云龙嘿嘿一笑，不再隐瞒。
他一把将旁边正默默啃着饼干的成才给拽了过来。
像是炫耀自己最心爱的宝贝一样，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来，给你们介绍一下。”
“我侄子，成才！”
孔捷和丁伟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了成才身上。
这是一个看起来很年轻，甚至有些单薄的士兵。
脸上还带着一丝稚气。
但那双眼睛，却平静得有些过分。
面对着两位主力团团长审视的目光，他没有丝毫的紧张或者局促。
只是平静地站着，如山岳一般沉稳。
“你侄子？”
孔捷愣了一下。
“你把他弄来干什么？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
“坂田信哲，就是他干掉的。”
李云龙语不惊人死不休。
空气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了。
“什么？！”
孔捷和丁伟，两个人像是被雷劈了一样，同时惊呼出声。
“老李！你他娘的别开玩笑！”
孔捷一脸不信，声音都变了调。
“就他？一个娃娃兵？他杀了坂田信哲？”
“不止坂田。”
李云龙脸上的得意已经快要溢出来了。
“坂田的炮兵观察员，重机枪指挥官，都是我这侄子干掉的。”
“三枪，就三枪！”
“直接把坂田联队的指挥系统给废了！”
指挥所周围，陷入了一片死寂。
连刚才还在窃窃私语的战士们，都不约而同地闭上了嘴。
孔捷和丁伟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四个字——天方夜谭。
丁伟深吸一口气。
他快步走到成才面前，几乎是脸贴着脸，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
那种距离，连对方的呼吸都能感受到。
“小子，你跟我说实话。”
“你用什么枪打的？距离多远？”
成才被他盯得有些不舒服，但还是立正回答道。
“报告首长，用的是中正式步枪。”
“击毙坂田信哲的时候，目测距离，超过八百米。”
“八——百——米？！”
孔捷的声音都变了调。
他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成才，又扭头看向李云龙。
眼珠子瞪得像铜铃一样大。
“李云龙！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八百米！用中正式？没镜儿！”
“你当这是说书呢？！”
这已经完全超出了一个职业军人的认知范畴。
六百米打中目标，可以说是天赋异禀，加上运气逆天。
可八百米，一枪爆头一个联队长？
这不是枪法，这是妖法！
成才看着两人那副见了鬼的表情，心里叹了口气。
他知道，这事儿太匪夷所思。
按照自己早就想好的说辞，他平静地解释道。
“报告首长。”
“我家住大别山，从小就跟着我爹进山打猎。”
“眼神比一般人好点。”
“至于枪法……可能就是一种感觉。”
“风不大，我对着他那个位置，心里估摸着子弹会怎么飞。”
“然后就开枪了……”
“能打中，有运气的成分。”
运气？
丁伟和孔捷对视一眼。
把炮兵观察员、机枪指挥官、联队长，在六百米到八百米的距离上，用三发子弹挨个点名。
这他娘的叫运气？
这要是运气，那全世界的军队都不用训练了！
天天在家烧香拜佛就行了！
丁伟没有再追问。
他知道，这小子身上肯定有大秘密。
但现在不是刨根问底的时候。
他只是后退一步，重新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成才。
那眼神，像是在看一块绝世的美玉。
又像是在看一件价值连城的古董。
“好……好啊……”
丁伟喃喃自语，然后猛地一拍李云龙的肩膀。
力气大得差点把李云龙拍个踉跄。
“李云龙！你他娘的祖坟冒青烟了！”
丁伟的声音里充满了羡慕嫉妒恨。
“你从哪儿刨出来这么个宝贝疙瘩！”
“这哪是侄子，这他娘的是个活神仙！”
孔捷也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他看着成才，眼神无比复杂。
最后化为一声深深的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