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报声炸了。
凄厉的尖啸撕开雨夜，河源镇内外，无数灯火瞬间亮起。
日语的嘶吼，杂乱的脚步，从四面八方涌来。
“走！”
成才低喝，转身冲出书房。
他和魏和尚循着原路疾退。
走廊尽头，日军警卫的身影出现。
双方在狭窄空间里撞上，没有一句废话。
哒哒哒！
成才手里的MP40喷出压抑的闷响。
最前方的两名日军胸口炸开血雾，一声不吭地倒下。
魏和尚紧跟在后。
他扔了打空的枪，从背后抽出鬼头大刀，一声不闻地撞进人群。
刀光每一次闪动，都有肢体飞起。
这条走廊，被鲜血和碎肉堵塞。
轰！
身后的书房爆开一团火球。
屋顶被整个掀飞，冲击波震碎了所有的窗户玻璃。
这是成才留下的礼物，用以制造更大的混乱。
“王喜！二牛！撤！预定点汇合！”成才对着喉间的送话器下令。
“收到！”
“收到！”
队员的回应简短有力。
成才与魏和尚冲到二楼，从炸碎的窗户直接跃下。
两人砸进泥泞的草地。
几乎同时，王喜、张二牛等九名队员，从庄园各处的阴影里现身，向他们靠拢。
“参谋长，东边警卫室解决了，西墙炸开了口子！”王喜报告。
“伤亡？”
“两个兄弟挂彩，不影响行动！”
“好！”
成才扫了一眼火光冲天的庄园，日军像没头的苍蝇乱撞。
“西边缺口突围！魏和尚开路！张二牛带狙击组断后！交替掩护，不许恋战！”
“是！”
十一人小队化作一把刀，再次切入混乱的夜色。
撤退路线早已规划。
路上预埋的定向雷被逐一引爆。
每一次爆炸，都在追兵中撕开一个缺口，迟滞着他们的脚步。
敌人太多了。
整个河源镇，一个加强联队，加上师团部直属部队，超过五千人。
当他们从混乱中得知师团长被斩首，所有日军都疯了。
复仇的怒火烧掉了理智。
无数士兵端着刺刀，红着眼追来。
探照灯的光柱在他们身后疯狂扫荡，机枪子弹带着尖啸，擦着头皮飞过。
魏和尚在最前头。
他魁梧的身体撞开所有障碍，手里的刀早已卷刃，身上添了数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他感觉不到疼，只知道带着身后的弟兄往前冲。
他们冲出了庄园。
冲出了小镇。
一头扎进镇外的太行山脉。
雨还在下，泥泞的山路榨干了每个人的体力。
两名伤员的脸色白得吓人，全凭一口气吊着。
天色微明。
雨停了。
危险没有。
嗡——
飞机引擎的轰鸣声从云层上方传来。
“隐蔽！”
成才嘶吼，一把将王喜按进灌木丛。
所有人就地伏倒，用泥土和湿叶覆盖身体。
一架九七式侦察机低空掠过，在山林上空一遍遍盘旋。
众人屏住呼吸，心跳几乎停滞。
成才透过枝叶缝隙，盯着那架涂着日章旗的飞机，手指搭上扳机。
他能打掉飞行员。
代价是彻底暴露位置，引来更多飞机和地面部队的围剿。
不能开枪。
侦察机盘旋几圈，一无所获，不甘地飞远。
直到声音彻底消失，成才才下令继续前进。
一夜奔逃，水尽粮绝。
每个人的嘴唇都干裂起皮，体力濒临极限。
“参谋长……我……我不行了……”一名伤员大口喘气，一屁股坐倒，脸色惨白。
他胳膊上的伤口再次裂开，鲜血浸透了层层绷带。
“狗日的！给老子起来！”魏和尚眼珠子都红了，冲上去就要动脚，“想让鬼子抓活的？！”
“和尚！”成才喝止他。
他走到队员面前蹲下，检查伤口，脸色凝重。
他从背包里拿出最后半块压缩饼干，掰下一半，塞进队员嘴里。
“吃了它。”成才的声音平稳，却有种不容抗拒的份量，“天黑前翻过前面那座山，就是我们的游击区，到那就安全了。”
那名队员看着成才，又看看周围同样疲惫的战友，眼泪混着干硬的饼干往下咽。
他点了点头，挣扎着站起。
队伍继续前进。
速度慢了下来。
追兵的犬吠声，已在身后。
他们被咬住了。
黄昏。
断崖边。
前方是深不见底的悬崖，后方是上百名狼群般的日军追兵。
“参谋长……我们……被堵死了。”王喜的声音里带着绝望。
所有队员背靠背围成一圈，举枪，准备迎接死亡。
绝境。
成才的脸色难看到极点，他飞速扫视周围，寻找那万分之一的生机。
眼角余光，捕捉到对面数百米外的山峰上，有微光一闪。
狙击镜的反光。
有埋伏。
成才的心直往下沉。
鬼子的另一支部队，已经提前封死了他们的路。
他握紧枪，准备下达最后的命令。
下一秒，对面山峰，那处反光的位置，升起一团红色的光焰。
一颗信号弹，在灰暗的天空中炸开。
这不是鬼子的信号！
这是八路军的联络信号！
成才愣住了。
魏和尚、王喜所有人都愣住了。
冲锋号声，毫无征兆地从四面八方响起！
“同志们！冲啊！给牺牲的弟兄报仇！”
“打倒小日本！”
无数灰色身影从山林里涌出，向着那股追击他们的日军，发起了反冲锋。
成才的目光死死钉在对面山峰。
他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最高处，举着望远镜。
隔着几百米，他依然一眼认出。
李云龙。
他竟亲自带队来了。
成才紧绷了一天一夜的神经，骤然松开。
巨大的疲惫感淹没了他，眼前一黑，身体晃了晃。
“参谋长！”魏和尚一把扶住他。
成才撑住身体，看着山谷下被瞬间吞没的日军，再看向对面山峰上那道身影。
他低声开口，声音沙哑。
“叔……你……来得真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