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龙口中的“大事”,对于如今的亮剑旅而言,确实非同小可。
但对李云龙本人,这更像是一个刚到手、新奇又扎手的“玩具”。
这个“玩具”,就是黑田研二。
自从那天被成才那份能“减少伤亡”的《纲要》给噎住后,李云龙对黑田研二的态度发生了剧变。
他不再喊打喊杀。
他换了一种方式——折腾。
第二天一大早,黑田研二还在地窖里与刘嫣然推敲着“认知域攻击模型”的细节,李云龙就带着几个警卫员,像一阵旋风般冲了进来。
“小白脸,别在那儿装模作样了!跟老子走!”
李云龙二话不说,直接揪住黑田的后衣领,动作像是在菜市场拎一只待宰的鸡。
“李旅长,请问……要去哪里?”黑田研三被这粗野的动作搞得狼狈不堪,手里的粉笔都滚落在地。
“废话真多!到了你就知道了!”
李云龙直接把人“押”到了特战大队的训练场。
此刻,魏和尚正带着队员们在一个模拟的日军指挥部里,进行室内近距离战斗演练。
李云龙把黑田往旁边的高台上一推,递给他一个望远镜,咧开大嘴。
“看见没?这是我手下最精锐的兵,怎么样,厉害吧?”
黑田研二扶正了眼镜,拿起望远镜。
只看了一眼,他的脸色就有了变化。
一支四人攻击小组的配合,简直是教科书级别的。
撞锤破门,闪光弹投入,不到三秒,突入房间的交叉火力就“清理”了所有目标。整个过程如水银泻地,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
“怎么样?怕了吧?”李云龙得意地问。
黑田研二放下望远镜,脸色很凝重。
“他们的战术动作很专业,但有一个致命的漏洞。”
“漏洞?”李云龙的眉毛立了起来,“放你娘的屁!我侄子亲自带出来的兵,能有漏洞?”
黑田研二没有被他吓住,反而指着下方的模拟建筑,用一种不容置疑的专业口吻分析。
“他们的突入方式太单一,永远选择门或者窗。如果我是防守方,会在门后设置诡雷,在窗下布置交叉火力。他们这样冲进来,和送死没有区别。”
他停顿了一下,语气更加锐利。
“正确的做法,是在突入前,用爆破手段在墙壁上开辟新的入口,制造混乱,分散防守方的注意力。攻击,永远要从敌人意想不到的地方发起。”
李云龙听得一愣一愣的。
他虽不懂那些名词,但他听懂了“在墙上开洞”这几个字。
这不就是成才那小子最爱干的“掏墙洞”战术吗?
他扭头看向魏和尚,张口就吼:“和尚!听见没?人家鬼子专家都说你们打得是狗屎!给老子重新练!”
魏和尚被骂得莫名其妙,但还是老老实实带着人重新开始。
从那天起,黑田研二的“噩梦”开始了。
李云龙像是找到了一个绝佳的陪练,天天把他带在身边。
上午,带他去看主力部队的射击训练。
黑田摇头:“呼吸节奏是乱的,战场上打完第一枪,第二枪就会偏离目标。”
李云龙扭头就对营长吼:“练!给老子往死里练!”
下午,带他去看炮兵的阵地构建。
黑田再次摇头:“炮位太常规,没有设置假目标和预备阵地,不出五分钟就会被敌方炮火覆盖。”
李云-龙的脸黑得像锅底,对着炮兵连长大骂一通。
黑田研二感觉自己不像一个俘虏,更像一个……首席军事顾问。
他设计的针对性训练科目,第二天就会被不折不扣地执行。
他指出的防守漏洞,立刻就会有工兵去修补。
这种被需要、被重视的感觉,让他痛苦的同时,又产生了一种病态的满足感。
这天晚上,李云龙又拉着黑田研究地图到半夜。他摊开一张日军的作战地图,直截了当地问。
“小白脸,你给老子说说,要是你是冈村宁次那个老鬼子,你会怎么打我这个平安县城?”
黑田研二的身体僵了一下。
让他一个帝国大佐,去帮八路军设计如何对抗皇军?
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不说?行啊!”李云龙从腰间摸出一把王八盒子,在手里抛了抛,“老子也不杀你。听说你爹也是个军人,因为站错了队,一辈子没能出头。你说,我要是把你扒光了,绑在平安县城的城楼上,旁边再立个牌子,写上‘卖国贼黑田研二’,你爹在天之灵,会不会气得从坟里爬出来?”
这招太损了,也太有效。
“士可杀,不可辱!”黑田研二气得浑身发抖,这是对他家族荣誉最恶毒的践踏。
“那你就给老子说!”李云龙把枪往桌上一拍。
黑田研二屈服了。
他拿起红蓝铅笔,开始在地图上,以一个日军指挥官的视角,为李云龙讲解日军可能的进攻路线、战术选择、后勤补给的弱点。
他讲得越深入,李云龙的眼睛就越亮。
“……所以,冈村宁次这个人,最擅长的就是‘囚笼’战术。”黑田指着地图上被他画满红色箭头的平安县周边地区。
“他不会急于强攻,而是会用绝对优势的兵力,层层包围,步步为营,像收紧的渔网,把你们的活动空间压缩到极致。然后,切断你们所有的补给线,把你们活活困死、饿死在里面。”
李云龙听得眉头紧锁,感觉自己像一只被毒蛇盯上的青蛙。
黑田研二讲到这里,像是触动了什么,忽然停了下来,眼神有些恍惚。
他喃喃自语:“这个战术,其实……我曾经也向司令部提过类似的构想,用来对付你们的根据地。只可惜……”
他没有说下去。
李云龙却敏锐地抓住了这个信息,他凑过去,盯着黑田:“可惜什么?说下去!”
黑田研二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失言,立刻闭上了嘴。
“不说?行,老子有的是办法让你说!”李云龙又要去摸枪。
就在这时,窑洞外再次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一名通讯参谋神色慌张地冲了进来,声音都变了调。
“旅长!总部急电!”
“根据可靠情报,日军华北方面军新任司令官冈村宁次,已于今日抵达石门前线!”
通讯参谋的声音带着颤音,他展开电报,继续念道。
“随行的,还有从关东军和华中派遣军抽调的三个师团,以及……”
他顿住了,似乎被电报上的某个名字吓到,抬头看了一眼屋内的几人。
“以及什么?快说!”李云龙吼道。
通讯参谋咽了口唾沫,艰涩地吐出了一个名字。
“……日军最精锐的特种部队,‘大陆挺进队’!”
窑洞里瞬间安静下来。
李云龙还没反应过来这个名字的份量。
黑田研二的脸色却在瞬间变得惨白。
他猛地抬起头,看着李云龙,眼神里满是震惊和一种无法言喻的恐惧,失声说道:
“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
通讯参谋像是为了印证他的话,用尽力气念出了电报的最后一句。
“铲平平安县城,活捉您……为帝国挽回颜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