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杨村独立团团部。
肃清内奸的硝烟味尚未完全散去,空气中依然残留着一丝紧张。
李云龙将一份电报拍在桌上,震得茶缸子嗡嗡作响。
“转移驻地?去赵家峪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他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嗓门还跟平时一样大,但屋子里的几个人都听出了一丝底气不足。
没办法,前两天成才那手“撒网钓鱼”,把所有人都给镇住了。
赵刚推了推眼镜,语气严肃:“旅长的命令。他说杨村目标太大,日军的报复随时会来。赵家峪地形复杂,易守难攻,更适合我们发展。”
“屁!”李云龙嘴上还是不服软,“老子在这里经营了这么久,说搬就搬?”
成才一直沉默地站在地图前,此刻终于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团长,旅长的命令,其实也是我的建议。”
李云龙一愣,转头看向他:“你小子也想搬?”
“不是想搬,是必须搬。”
成才的手指,在地图上从杨村划到赵家峪,留下了一道清晰的轨迹。
“山本的特工队吃了这么大的亏,他会善罢甘休吗?”
成才的语气很平静,却带着一股让人无法反驳的压迫感。
“杨村,地势平坦,无险可守。山本如果带特工队来,我们能防住。但如果来的是一个联队,一个旅团呢?”
“我们会被死死钉在这里,像案板上的肉。”
李云龙不说话了,腮帮子鼓了鼓,显然是想到了那个可怕的后果。
“但赵家峪不同。”
成才的手指在赵家峪的位置上重重一点。
“三面环山,绝壁高耸,只有一条路可以进出。那里不是牢笼,是为敌人准备好的坟墓。”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我们不是在逃跑,团长。”
“我们是在选择战场。”
“一个能把山本一木,连同他的特工队,一起埋葬的战场!”
李云龙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两团火。
他猛地一拍大腿:“好!说得好!老子怎么就没想到呢!传令下去,全团转移!把这个赵家峪,给老子修成一座活棺材!”
成才却拦住了他,压低声音:“团长,别急。这次转移,我们还得唱一台戏。”
李云龙眼神一凛:“怎么说?”
“我们要让敌人觉得,我们是被迫转移,是仓皇逃窜。”成才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山本这条狼,只有闻到血腥味,才会毫不犹豫地扑上来。”
……
五日后,赵家峪。
独立团的大部队“乱糟糟”地开进了这个山谷中的小村庄。
队伍看着有些散漫,装备物资也像是没规整利索,一副仓促转移的样子。
然而,在队伍看不见的角落,一双双锐利的眼睛,正警惕地扫视着周围的每一处制高点。
村口,赵家峪的乡亲们早已等候多时,为首的是一个穿着蓝布衣裳的年轻女人。
她身形挺拔,梳着干练的短发,一双眼睛像是山里的泉水,清澈又明亮。
“李团长吧?我是村妇救会主任,田秀芹。”
她没有丝毫怯场,声音清脆,大大方方地迎了上来。
李云龙正骑在马上,闻言愣了一下,随即咧开大嘴,翻身下马。
“你就是田主任?嘿,比俺老李想象得还要俊!”
这话一出口,周围的战士都偷偷笑了起来。
田秀芹脸上微微一红,却没生气,反而笑道:“李团长真会开玩笑。院子和饭菜都准备好了,就等你们入住了。”
李云龙搓着手,难得地不知道该接什么话。
就在这时,田秀芹的目光落在了李云龙身后的成才身上。
这个年轻人安静地站在那里,眼神沉静如水,却仿佛能洞察一切。
“这位同志是?”
“哦,这是我们团的成才,参谋。”李云龙赶紧介绍。
成才对田秀芹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随即开口,声音清晰而直接:
“田主任,我们刚到,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田秀芹有些意外:“同志请说。”
“我们需要一份村子周围最详细的地形图,特别是那些没人走的山路、陡坡、悬崖。”
成才的目光扫过远处连绵的群山。
“任何一个可能藏人、可能攀爬的地方,我们都需要知道。”
这番话让在场的人都愣住了。
李云龙和赵刚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成才这不是在熟悉地形,他这是在布置战场!
田秀芹也是一怔,她立刻明白了眼前这个年轻人的不凡。
“没问题!”她立刻回答,眼中满是敬佩,“我从小在这长大,我亲自带你们去!”
“那敢情好!”李云龙立刻插话,“老子也去!熟悉地形,人人有责嘛!”
赵刚在一旁看得直摇头,这老李,心思都写脸上了。
一行人在田秀芹的带领下,开始巡视村子周围。
当走到村北,看到一座尤为险峻的山峰时,田秀芹介绍道:“这座山叫将军峰,传说背面有条小路能爬上去,但非常危险,只有采药的老人敢走。”
李云龙仰头看着,豪气干云:“好名字!老子以后就在这儿当将军!”
成才却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看着那座山峰。
他的脑海中,如同最精密的沙盘,开始飞速推演。
如果他是山本,他会从哪里进攻?
正面通道是死路。
两侧悬崖难以攀登。
唯一的变数,就是这座将军峰!
从那条所谓“难走的小路”攀上顶峰,用绳索垂降,就能像一把尖刀,直插赵家峪的心脏!
这才是山本特工队的作战风格。
成才的眼神变得冰冷。
历史的轨迹吗?
不。
在我这里,它只会成为山本一木的绝路。
“团长,”成才忽然开口,打断了李云龙的豪言壮语。
“嗯?”
“今晚,我想带‘幽灵’小队,去将军峰上露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