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晌午时分。
赵家峪上空,原本的宁静被一阵沉闷如雷的马蹄声骤然撕裂。
蹄声由远及近,仿佛战鼓擂动,直接敲在每个人的心坎上。
正在团部里对着地图喷得唾沫横飞的李云龙,脸色唰地一变,像屁股上被扎了一针,猛地冲出了门外。
视野的尽头,黄土飞扬,烟尘滚滚。
一队黑压压的骑兵,卷着凛冽的杀气,正朝着村子疾驰而来!
为首那人,身形魁梧如山,即便隔着老远,那股迫人的威势也几乎让人喘不过气。
李云龙的瞳孔猛地一缩。
那身笔挺的军装,那双锃亮的马靴,化成灰他都认得!
“他娘的!”
李云龙心头猛地一紧,下意识地把身上那件皱巴巴的军装领口死命扯了扯,仿佛这样就能体面一点。
“旅长怎么亲自来了?”
他心里直打鼓,是来兴师问罪,还是……
不等他想明白,马队已经如狂风般卷至跟前。
旅长猛地一勒缰绳,胯下战马长嘶一声,人立而起!
动作干净利落,霸气外露!
他翻身下马,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脸上却没什么表情,只是那双眼睛,锐利得像鹰。
“李云龙!”
旅长的声音洪亮如钟,震得人耳朵嗡嗡作响。
李云龙赶紧一个立正,敬了个歪七扭八的军礼,嘴上却习惯性地想贫一句。
可话到嘴边,看着旅长那张严肃的脸,又给咽了回去。
这时,赵刚也闻讯匆匆赶来,一丝不苟地敬礼:“旅长好!”
旅长这才微微点头,转向赵刚时,眼神才缓和了半分。
“赵刚同志,辛苦了。”
他重重拍了拍赵刚的肩膀。
“能给李云龙这匹脱缰的野马套上笼头,不简单!”
李云龙一听,顿时不乐意了,脖子一梗。
“旅长,俺老李啥时候不是听党指挥的好同志了?这叫强强联合!”
“你听话?”
旅长斜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那上次在苍云岭,是哪个王八蛋抗命不撤,差点让我枪毙了的?”
李云龙的脖子猛地一缩,嘿嘿地讪笑起来,露出一口大黄牙。
“那不是……情况紧急,特殊情况特殊处理嘛……”
就在这时,一道冰冷的目光投了过来。
成才从训练场的方向大步走来。
他身上还带着一股硝烟、汗水和冰冷的铁锈混合的味道,眼神冷冽如刀锋,仿佛刚从尸山血海里走出来。
旅长的目光瞬间被这个年轻人牢牢吸引。
那是一种纯粹的、只有在最顶级的猎手身上才能看到的眼神。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灼热。
“你,就是成才?”
成才脚步一顿,在旅长面前三步外站定,身形笔直如枪,一个标准到无可挑剔的军礼。
“报告旅长!独立团成才,向您报到!”
声音沉稳,不带一丝波澜。
“好!”
旅长眼中的欣赏几乎要溢出来,他绕着成才走了一圈,像是在审视一柄绝世宝刀。
“果然是英雄出少年!李云龙,你他娘的从哪个山沟里刨出来这么个宝贝疙瘩?”
这一句夸奖,比夸他自己还受用!
李云龙的尾巴直接翘到了天上,把胸膛挺得老高,仿佛刚打了一场大胜仗。
“那是!也不看看是谁带的兵!俺老李手底下,就没孬种!”
旅长终于露出了此行的第一个笑容,指着李云龙大笑起来。
“哈哈哈,你小子!”
他笑着摆摆手。
“走,进屋说。”
团部里,气氛瞬间变得无比肃穆。
旅长从他那崭新的公文包里,极为郑重地掏出一份文件。
那份文件盖着鲜红的总部印章,他用指尖轻轻摩挲着,仿佛上面有千钧之重。
所有人的呼吸都屏住了。
“总部的嘉奖令。”
旅长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带着一种震撼人心的力量。
“独立团,连续重创日军华北方面军精锐,在山城和延安,都引起了巨大的震动!”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
“总部首长,非常、非常满意!”
李云龙的眼睛“唰”的一下亮了,像是黑夜里点亮的两盏探照灯,死死地盯着那份文件,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
旅长缓缓展开文件,朗声宣布。
“经总部研究决定,授予独立团——集体一等功!”
轰!
李云龙的身子猛地一颤,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汉子,眼眶瞬间就红了!
这是整个独立团的荣耀!
旅长的声音再次响起,目光定格在李云龙身上。
“授予独立团团长李云龙同志——个人一等功!”
李云龙的脑袋嗡的一声,脸膛涨得像块烧红的烙铁,嘴唇哆嗦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做梦都没想到,这辈子,能捞个一等功!
“授予独立团政委赵刚同志——个人二等功!”
赵刚也是满面红光,紧紧握着拳,但还保持着知识分子的矜持,只是重重地点头,声音却有些哽咽。
“感谢组织的信任和培养!”
最后,旅长的目光如炬,落在了始终沉默如山的成才身上。
整个屋子的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旅长深吸一口气,用一种前所未有的郑重语气,一字一顿地说道:
“成才同志,虽资历尚浅,但居功至伟!经总部首长特批——记个人二等功!”
这已经是极大的殊荣!
但旅长没有停下。
他看着成才,声音陡然拔高!
“并,破格提升为——独立团副参谋长!”
整个团部,死一般的寂静。
针落可闻。
下一秒,李云龙第一个炸了,他一把抓住成才的肩膀,激动得满脸横肉都在哆嗦。
“副参谋长!他娘的!我侄子是副参谋长了!!”
唯有成才,依旧平静。
但他那双紧握的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他再次敬礼,这一次,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谢谢旅长!谢谢组织!誓死完成任务!”
旅长看着成才的反应,心中的欣赏和惊叹,已经达到了顶点。
宠辱不惊,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
这小子,是天生干大事的料!
他的未来,不可限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