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头片子，还真以为自己是小姐呢？”
他的声音刻意放大，几乎就是对着她的背影喊。
前面奔跑的小女孩，一直没有停下向前奔跑。
要是停下，后面的人一定会打她。
跑的气喘吁吁，她方才停下，小心看向身后确定没人后。
弯着腰两手抵在膝盖上，才开始大口喘气。
一盏茶后。
她直起身子，从怀里拿出一个馒头，狠狠咬上一口。
慢慢向前晃悠。
这段时间是她每天，唯一悠闲的时候。
前面有一块很大的花园，里面有一个凉亭。
在夏季，最是避暑的好去处。
头顶的太阳越来越热，她拿着馒头眼里透着犹豫。
小声的呢喃道：“去一次，应该没有什么吧？”
这虽然是她的家，但是有很多地方，她既不能去、也不能去看。
她再次告诉自己，今天太热了，若不去她就热死了。
这样想着，脚下的陡然改变了方向。
……
凉亭有四个角，每个角向着天空高高翘起。
凉亭下四面围着轻轻的一层薄纱，风一吹看起来就像梦中迷雾一般。
好看的，几乎看一眼就立刻沉醉其中。
她小心翼翼靠近，在一处绿色的灌木丛中将自己藏起来。
里面有一个小女孩，带着粉色发带，扎着两个小髻。
一身粉色的裙子，白皙的脸颊上泛着淡淡的粉。
两颗葡萄似的眼睛，看着面前一温柔的女子。
娇俏的叫道：“母亲，我想吃那个葡萄。”
女子轻抚着她的脸颊，对着她柔声说道：“好，我们的离儿想吃什么，娘都依你。”
说完拿起一颗葡萄，轻轻剥开皮小心凑到女孩嘴边。
哄着她道：“离儿，来。”
小女孩张着嘴巴，将葡萄一下子咬进嘴里。
藏在灌木丛中的小女孩，也一起随着她的样子动嘴巴。
低头将手中的馒头，轻轻咬下一角慢慢动着嘴巴。
看到亭中女孩扬起嘴巴，凑向女子等着她擦嘴。
她也扬起嘴巴，抬起手摸了一下嘴巴，就像那女子也给她擦了一样。
而后笑盈盈的看着她们，就像她也在那里一样。
吃完葡萄，她们就走了。
小女孩看着她们的背影，嘴角却是噙着笑容。
十分满足的说：“娘，姐姐今天葡萄很甜。”
说着转身独自一人，朝着相反方向而去。
她很忙，比姐姐和娘都忙。
她要去下一个地方，帮着厨房的张大娘提水。
到时候她会给一个半馒头，那是她晚上的饭。
由于长期营养不良，她比水桶高不了多少。
一个人拖着水桶，向着厨房内走去。
两桶水换一个半馒头，张厨娘将馒头塞给她。
有些不满意的发牢骚：“怎么今天这么晚，下次再这样我可就不要你了。”
小女孩慌忙的说道：“对不起，下次我给张娘子多打一桶好不好？”
张厨娘看着她的样子，不耐烦的继续叨叨。
“也不知道造了什么孽，遇到你这么个冤家。”
说着摆了摆手，十分不耐烦的说道：“知道了，知道了。”
小女孩转身跑跳着走出了这里，朝着家的方向而去。
她的院落很远，她自己一个人住的倒还自在。
进了门，将馒头从怀里拿出来。
摆在一块破木板上，再拿出一个破了的杯子。
扯下一块馒头，夹在指间笑着看向对面虚幻的地方。
轻轻笑道：“娘，给的葡萄最好吃。”
小女孩向前探着脑袋，将指间的馒头咬掉。
看着那虚空，露出一脸满足的笑容。
下一秒她又学着姐姐的样子，娇俏着说：“娘，我想吃葡萄。”
小手再次掐着一小块馒头，这次却没有上前咬下。
反倒抖了抖肩膀，哈哈笑作一团。
随后像是意识到什么，对着虚空抱歉地说道。
“娘对不起，我实在学不会姐姐那套。”
说着还是乖巧的向前，将指间的馒头吃进肚子里。
夜里，月光照进屋里，她躺在一张破木板上睡得香甜。
……
转眼再见到她时，她已经比之前高太多了。
只是人还是瘦瘦的，看着风一吹就倒了。
还是那件破烂的屋子，房子看着比之前还要老化。
可那个小女孩，似乎已经长大。
今日就在她像往常一样，去到丫鬟的平房处敲窗时。
里面罕见的没有声音，她站在外面等了一会儿。
见里面还是没有人推窗，小声喊道：“红玉姐姐，你在吗？”
窗户突然被人掀开，一个高挑的女子盯着她。
一双似饿狼的眼睛，恶狠狠道：“进来。”
这架势一看就不对，她正思忖着要不要逃跑。
小琴再次说道：“要是跑了，我就打断你的腿。”
听到这里，她脸色煞白，垂着脑袋慢慢挪动着走向门口。
还不等她进门，那扇从未开过的木门，被人‘唰’一下拉开。
另一名稍矮一些的女子，伸手一把抓住她的胳膊。
十分大力的将人拉了进来，顺手对着她后背推了一把。
她踉跄了几步，堪堪稳住身形，始终不敢回头看一眼。
脚步缓缓向前，直走到里间，站在她们睡觉的床铺边。
方才停住脚步。
不等她反应，里面响起一道森寒的声音：“你就是给这对贱人，送信的人？”
小女孩怯怯的抬头看了一眼，地上红玉嘴里塞着白布，
一张清秀的脸，此刻布满大包小包，嘴角的血液还在向下流。
小女孩捏着衣服下摆，狂咽口水视线向上移到。
那双手环抱着胸的女子身上，见她一双鹰眼盯着她。
活像杀鸡鸭的厨娘。
她的心中一咯噔，脑中明晃晃的两个大字。
‘完了。’
可现在不管她心里活动多么大，也不会影响面前春芬的凶恶。
那春芬却看着很有耐心，勾唇笑着说：“你把事情原原本本说给我听，
或许我能好心饶你一命呢？你觉得我的提议怎么样？”
想象中的疼痛没有到来，反倒是那学着柔和的声音响起。
小女孩睁开眼睛，盯着她似笑非笑的脸，看了地上的红玉一眼。
抿了抿嘴唇，就在地上红玉生无可恋的视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