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像是想到什么，苏青容醒悟过来。
满脸假笑，带着几分蛊惑道：“姑娘想去看看池里的金鱼吗？”
吃东西的手一顿，仰头看着她的脸，两边腮帮子鼓鼓的。
活像一只松鼠。
可女子看着她却摇了摇头，随后口齿不清的说。
“小荷说那边地滑，我不能独自过去。”
苏青容偏头看了一眼，池水波光粼粼，池边的地面泛着水渍。
那是霜化后，留下的痕迹。
转头有些苦恼的说道：“确实，不过……”
她这样一说，江羽的眼睛立刻亮起来，圆溜溜的眼睛盯着她。
说不出的澄澈。
“现在不是还有我吗！”
她的脸上始终扬起和善的笑，看着她的眼睛满是真诚。
江羽迟疑片刻，终于还是没有忍住她的说辞。
反正有人在，也就不算她自己一个人，就算小荷回来。
也一定不会怪罪于她。
这样想着，江羽拿起帕子擦擦手，快步跑到她面前。
一把牵起她的手，向着石阶下跑去，生怕慢了一步。
苏青容看着她耳边的两缕流苏，随着她的动作前后荡漾。
世间会有如此单纯的人吗？
苏青容不知道，但是她知道，若是现在不绊她一下就再没机会。
没有犹疑，一只脚向前踩了一下她的鞋子。
池边湿滑，前面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扶着。
江羽下意识松开她的手，整个人落在池塘里。
冬日厚重的衣裙，快速吸满池水，重量陡然加剧。
将她纤细的身子，向着池底拖去，让她连呼救都做不到。
很快人就沉了下去。
苏青容看着池面恢复平静，快速转身朝着来处走。
身后温暖的阳光，将她的影子拉的很长，黑暗与光明同存。
垂在身侧的手指缓缓收紧，刚刚还有一个人在紧要关头松开这只手。
苏青容眼睛一闭，蓦的转身直直跳进水里。
刺骨的池水，瞬间将她包裹，她张开手臂拼命划水。
终于在最底下看见了，一个躺着的女子。
苏青容使劲向前，一把抓住她肩上的衣服。
拼劲所有力气，朝着上面游去。
小的时候肚子饿的厉害，她就偷偷去门前的河里捞鱼。
一来二去的看着别的孩子游泳，竟也被她学会了。
没想到有一天会用到这上面。
将人捞起来后，苏青容拍打着她的脸颊，让人俯趴在地上。
空出嘴里的水，手不停拍着后背直到听见一声咳嗽，方才将人翻过来放平。
见到人活了，苏青容从地上爬起来，看都不敢看一眼。
转身随意选一条路跑了。
冬日的太阳照在身上，是不会有任何暖意。
因为里面夹杂了冷风。
一个废弃的柴房里，苏青容背靠在墙上，垂着脑袋，竭力克制身上的哆嗦。
太冷了。
身上的衣衫黏哒哒贴着，她的头发丝都还滴着水。
关不住的门缝大敞开，时不时吹进来一股冷风。
申洛桑肯定不会来管她，若是她死了。
她一定会将她的死，怪在别人身上，好借此铲除异己。
那个女人心比她黑。
身后突然贴上来一个微暖的怀抱，苏青容瞬间僵住。
屋内弥漫着雪松味道，那是她曾经最为熟悉的味道。
此刻却觉得讽刺。
她轻笑一声，看着前面木门裂开的缝隙，淡淡道。
“我想活，不能推开你，就当还我陪你睡的恩义，
青楼的女子要钱相抵，我虽不要钱可也要别的东西抵。”
身后的人没有说话，那呼吸一直平稳的似乎都没有变过。
苏青容也不在意，左不过自己想说的话都已经说完。
半晌。
身后突然响起一道声音：“不要杀人，会有业障缠身，
若是要杀你喊我，我会帮你。”
“呵！你没有业障？”苏青容问道。
白山宿抿了抿嘴唇，看着她耳边依旧湿润的头发。
“有。”
有还帮我？这句话苏青容没有问出来，不管他是为了什么。
现在的她，一点都不在乎。
……
夜晚后，申洛桑的院落亮着灯，大门敞开。
似乎在等着什么人。
苏青容抬头看了一眼，深呼吸一口气，随后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走进去。
才刚站在门口，就看到屋内跪了一地的婢女。
苏青容看了一眼，随后快步走到前面跪下。
主位上的女子，淡淡的声音响起：“其余人下去，苏青容留下。”
闻言所有人站起身，快步立刻这个是非之地。
走在最后面的女子，还贴心的将门合上。
屋内一下子安静下来，只有四处放置的烛光随风晃动。
苏青容跪在地上，思考今日所做的一切，明白自己没有一点错。
心中的担忧，减去不少。
“你知道自己错那儿了？”上面含笑的声音响起。
“不知。”苏青容道。
上面的女子突然疾步走到她面前，一把抬起她的脸。
一双美目含着冰霜盯着她的脸，嘴角时常挂着的笑容荡然无存。
“我要她死，不是要她生一场大病。”
说着将她的脸向上又抬了几分，盯着她的眼睛道。
“你救了她，谁给你下的这样的命令？”
“嗯？”
最后一个字，蕴含着满满的怒气，几乎要将面前的人烧死。
苏青容被钳制在她掌中，眼睛垂下一直不敢看她。
此刻却缓缓抬起，直直看着她的眼睛。
忍着下巴的疼痛说道：“若是她死了，他们第一个就会怀疑你，
今天我去的时候，亭中还有她的婢女在，
虽然后来离开了，可她看到我了，这府里都不是傻子，
你都能看到我，旁人怎么会看不到？”
申洛桑握着她下巴的手，松开了一点，看着她的眼睛。
倒是带着几分趣味，可不过转念间，她的眼睛猛地凶恶起来。
一把甩开她的脸，猛地站起来脚步虚浮的后退几步。
堪堪把住桌沿，一张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苏青容一时看不清楚她到底如何，可还是站起身。
扶着她的胳膊，轻声问道：“你怎么了？”
申洛桑偏头看着她的眼睛，眼底布满红血丝。
狠狠推开她，似乎忍着巨大痛苦说道：“下去。”
说完转身踉跄着朝里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