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铺里有些架子都空了，估摸着还摆着三分之二的东西，虽然不多，但因为并不是什么必需品，想要卖完也需要时间。
光是这铺面占地约莫有六七十平方，不算小了。
凌夭夭走向那老板，道明来意。
老板得知她就是买主，那面上便更加客气。
“姑娘莫怪，老夫这一屋子的东西带走不容易，只能慢慢卖，您若是心急……”
凌夭夭道：“不急不急，我就是刚好进县城，来看看。”
“如此。”老板放下手中书卷，领她进屋。
这铺子后面竟是一个三合院，便是有正屋、左右厢房，带厨房和茅房的院子。
虽然不大，却也是五脏俱全了。
凌夭夭在心里默默规划今后如何使用这屋子，越发满意。
看完了，凌夭夭回到马车上。
“如何？”
此时喻宏朗面色如常，仿佛已经忘了刚刚的糗事。
凌夭夭刚离开一会儿，现在也冷静下来了，笑道：“甚好，大人费心了。”
既然出来了，她自然还去看看女医学馆的。
女医学的选址就在石浦书院同一条街上。
石浦书院是县城官学与民间教育组织合并的书院，考上童生的都可以在这个书院念书，等到春季参加院试，若是考上秀才，再进入府学念书。
之前宋璟便是在宋舅父教书的镇上学馆念书，但自从瘟疫灾后，宋家也想把儿子送出门去学习，索性让宋璟和凌恒升一起去县学念书。
这个书院经常教出秀才，是以很有名气。
石浦书院在街头，女医学在街尾，看着门面也比书院小上一半。
凌夭夭掀开车帘，正门规制是金柱大门，可以说是很重视的表现了。
是以凌夭夭也不嫌弃门面小一些。
“下去看看？”喻宏朗看着她，问道。
凌夭夭点头，为了防止再出现什么意外，她率先跳下车，然后转头等他。
喻宏朗心中好笑，却没再说什么。
谭义上前敲门，便有一仆妇开门，见了谭义，脸上很是恭敬，再扫向后头两人，便猜出这就是知县大人和凌女医，行礼道：
“大人，凌姑娘。”
谭义向凌夭夭介绍道：“这是单妈妈，也是现今院内的管家，凌姑娘有什么想了解的都可以问她。”
凌夭夭点头：“我们先逛一逛。”
单妈妈笑着落后两步跟在凌夭夭身后，一边给她介绍，“这院子有三进，院内下人都是女子，老婆子除外还有三个管事婆子，六个仆妇，平时就负责打扫和伙食，目前的坐馆女先生就姑娘一人，姑娘全可按着心意安排。”
进了大门便是影壁，绕过影壁进入游廊就可入内院，而外院的倒座房都是下人的住所，凌夭夭看了一眼便到内院去了。
东厢房是乙班学堂，西厢房是甲班学堂，正屋是药房，左右耳房是先生休息的屋舍，后罩房是学生寝舍。
凌夭夭看过后很满意，可以说是什么都俱全了，院子里也按她说的栽种了不少草药，下人都有单妈妈管理，她只需要教授医学，别的没什么问题。
喻宏朗却道：“女医学不可无名，姑娘不妨为之取个名字？”
凌夭夭沉吟起来。
“人命至重，有贵千金，一方济之，德逾于此。”凌夭夭道，“便叫济德学馆。”
“姑娘至德，甚好。”喻宏朗跟着念了一遍，随后笑道：“只是会否过于阳刚之气？既是女医学，再柔些许若是更好。”
好像挺有道理，凌夭夭挠挠头：“那就双仁学馆！”
“哪双仁？”
“仁心仁术。”
喻宏朗嘴角的笑意更深：“姑娘……很是有抱负啊。”
凌夭夭眨眼：“既是如此，小女子可否求得大人再帮一个忙？”
“哦？”
“这学馆毕竟算是官学，大人不如赐个牌匾？知县大人亲手所书，今后任何人也不敢看轻了去。”
喻宏朗看着她弯成月牙的眉眼，笑着摇头道：“若是如此，姑娘去求另一个人，效果更好。”
凌夭夭一愣。
喻宏朗嘴角微翘。
-
三日后，女医学正式开馆，为其剪彩的便是喻大人和秦王殿下，又由喻大人亲自揭开牌匾。
“双仁学馆”，字迹内敛中透着潇洒，矜贵清雅，却是秦王亲笔。
学馆内有一碑，上面所刻是由一品女医凌夭夭所言，知县喻宏朗所书，着人雕刻。
是为院训：“盖医之为道，所以续斯人之命，而与天地生生之德不可一朝泯也。”
此言是王好古先生所书《此事难知·序》中说到的，学医就是一种修道，要救人的命，而修自己的德。
医者，若是心歪了，会是害人的利器，是以最重要的便是医德。
一番仪式之后，凌夭夭送走这些贵人，这才开始看向自己的学生。
现在还没分班，所有人都在西厢房，凌夭夭坐在上首。
“现在每个人上来领自己的书籍和院服，要报上姓名户籍年纪，从左边第一排开始。”
“姜巧，乌华镇……十三岁。”
凌夭夭抬眼记下相貌，“为何来？家中同意？”
姜巧搓搓衣角：“我、我之前去病坊帮过忙，我哥哥被先生治好了，他说过段日子要去帮忙修建堤坝，家里就剩下我了，他也同意我来……”
凌夭夭点头，旁边单妈妈把一份包好的包裹递给姜巧，还有写着寝舍号和床位的纸条。
接着就有女子陆陆续续上前来，最小的才七岁，最大的二十多岁。
最小的那个是家里养不起了，想着送来学点东西，至少包住，吃什么他们就不管了，等学了一段时间说不定能去找点活干。
最大的那个是个寡妇，男人去后自己无依无靠无所为生，就来了。
来这里的女子各种理由都有，大多数人一开始会说什么喜欢医学想治病救人，最后都被凌夭夭问出了真话。
想也知道，这时候女子本就地位不高，谋生都困难，哪有办法奔着梦想而去，多是无处可去向现实屈服吧？
凌夭夭也不因此而恼，反正还有两个月的观察期，只要有心做好，德行好，就能做个好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