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宏朗醒来之时,脑中还是迷迷糊糊的,习惯性地闭眼缓一会儿,感受身边的情况,这才睁眼。
一睁开眼睛,却见宁氏就坐在榻边,握着他的胳膊,见他醒了,便笑起来,如释重负。
“娘。”
喻宏朗朦胧地看着她,这才清醒过来,去看她的手。
宁氏养尊处优多年,看起来便是个三十多岁的美妇人,可此时一双素白的手起了红疹,看着很是吓人。
喻宏朗瞳孔一缩,猛地坐起,把自己的胳膊收回来,急道:“娘,你难受吗?要不要请人来看看?”
宁氏鼻头微酸,喉咙也有些发紧,缓了缓才道:“娘没事。”
喻宏朗却是不信的,只是很无措。
他的母亲,只有发病之时,才会狂躁不安,特别见不得他的脸。
但她平时都是这样一副温柔似水的模样,会体贴地照顾他,哪怕她不能像平常的母亲那样抱他。
喻宏朗看着她此时的模样,说不出话来。
“谭义请了大夫,说是中毒,你好好休息,我去让她们找谭义来回话。”
宁氏站起身,往外走,忽的停了脚步。
“你不是说,那位凌姑娘虽是女子,却医术高明吗?”
喻宏朗抬头看她的背影。
宁氏垂眸,“请她来给我看看吧。”
她不能一直这样躲下去了。
出了门,她便让丫鬟去请谭义过来,自己回了后院。
谭义进门之时,喻宏朗已经坐在桌案前,看起来没有大碍,神色如常。
“大人,您怎么这就坐起身了,不好好躺躺?”
喻宏朗喝着热茶,轻声道:“无妨,查得如何?”
谭义知道他是问下毒之事,便回道:“查出来了,正是章从云身边的小厮往酒里下的毒,好在咱们手上有解毒丸,邱大夫离得近,救治及时,这才无事,否则……大人,章从云简直胆大包天,他竟敢如此明目张胆地给大人下毒,亏他还有脸死不承认!”
“不是他。”
谭义一愣。
喻宏朗淡淡道:“若是他,他早就得意地四处宣扬了,再者说,他向来是个只会嘴上逞英雄找痛快的,若有这胆识,也不至于被他那个小叔叔压制得毫无反抗之力。”
“必是有人想借刀杀人,那幕后之人,可比他毒多了。”
见了那么多恶人,他早就看得清楚明白,可他依旧好好活着,哪怕不知道活下去有什么意义,他一样要好好活下去给那些人看。
“备车,我们去桃夭坊。”
-
凌夭夭是喻宏朗亲自去请的。
马车内,凌夭夭低着头,默不作声。
“凌姑娘今日格外安静。”
凌夭夭一本正经,“大人误会了,民女一向守规矩。”
喻宏朗轻笑一声,却没再说什么。
凌夭夭:“既然是大人先提,那民女可否斗胆问个问题?”
“你问。”
凌夭夭道:“大人若要看诊,大可以直接传唤一声,让冯大他们来一趟也就罢了,何必亲自跑一趟?”
“亲自来一趟更显诚心。”
你当求神拜佛啊?还诚心?我看你就是想偶遇我哥!
凌夭夭内心吐槽,面上不动神色,淡淡点头。
她本想问问那位宁夫人是什么病,不过看喻宏朗这一如往常的模样,想来不是什么急病,罢了,到时再看。
喻宏朗作为知县,本可以住在县衙后院,但因为宁夫人,在外面聘了宅子。
喻府位置稍有些偏僻,但占地极大,大门设于金柱之上,彰显了官宦之地位。
进门后,凌夭夭便发现内里设计十分简约清雅,漫步其中,有种心旷神怡之感。
虽然没有一些人家雕梁画柱、洒金铺玉,却处处是风景。
倒是挺像喻宏朗为人的,看着不显山不露水,偏就给人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
一路走来,凌夭夭发现就算是外院,除了护院,其他都是丫鬟婆子。
嗯?这么看来,喻宏朗也不像是有龙阳之癖的啊。
这喻宏朗也低调得很,这么大的院子,应当有三进吧?就两个主子住,方才看了一路,护院不少,丫鬟婆子却不多。
再往里走,喻宏朗带着她进了一处院子,门上写着:“梅园。”
里面倒是栽了几棵梅树,此外四季花草都有,想来不论什么时候都能看见鲜活的颜色。
“爷。”
一个丫鬟站在门口,瞧见他们便屈膝行礼,“夫人在里面等着了。”
喻宏朗点头,随后对凌夭夭道:“她是烟岚,我母亲的贴身丫鬟,你有事可以吩咐她,今后若是有什么事,我便让她去寻你。”
烟岚跟着对凌夭夭作礼:“见过凌姑娘。”
凌夭夭点了头:“也妥。”
三人一同进门,绕过屏风,凌夭夭便见着坐在美人榻上的女人。
该怎么形容呢?
那是她前世看过那么多古装剧的美女们都比不上的国色天香,螓首蛾眉、仙姿佚貌,月里嫦娥也不过如此了。
宁夫人看见他们,扬起一抹笑:“姑娘便是那位女神仙?”
不不不,你才是女神仙!
“凌姑娘快请坐。”宁夫人看向烟岚,“上茶。”
喻宏朗没有坐,看向烟岚道:“我还有公务,先去书房,凌姑娘看完了再带她过来。”
烟岚道:“是。”
喻宏朗出去后,凌夭夭便坐在圆桌前,桌上摆了茶点和茗茶。
宁夫人笑容温婉:“凌姑娘尝尝看?”
凌夭夭看看这精致的茶点,想到进门后宁夫人的反应,心中有了些许猜测。
看来宁夫人不是很想看诊啊?
她没有着急,笑着同宁夫人说笑谈话。
谈了小半会儿,凌夭夭就发现了端倪。
宁夫人身上有种气质,很是熟悉,便是和喻宏朗那般看着平易近人,实则拒人千里。
她有一种条件反射的排外,自我保护意识极强,就像一个把自己关在笼子里的人,不问窗外事。
对于这样的人,只能让她卸下心理防备,慢慢地打开心扉。
凌夭夭很庆幸,大学的时候选修了心理学,而她也没有水课,认认真真地学完了,此时不至于无从下手。
谈了一个时辰,凌夭夭试探性道:“听闻大人两年前高中探花,真是厉害,想来夫人平时教育大人也是极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