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你俩以前不是一对?怎么莫名其妙散了?”
朋友的眉毛拧成川字,他做编导的,耳闻过一些八卦,那天偶遇宋栖棠,差点以为自己认错人。
去年国庆到温哥华旅游,他在周牧远钱夹见过宋栖棠照片。
主要是漂亮,漂亮得让人一见难忘。
否则,穿得一身灰扑扑,还真没辨识度。
“宋小姐进去过,而且家族背景不清白,以你的家世身份,你们要相爱,本身很不容易,鸿沟太大了。”
“可我们本来就是一对!”周牧远俊朗的轮廓倏然迸发怒意,薄唇抿成锋利寒刃,“如果当年江宴行不从中作梗,我何必……”
话音戛然而止,脑中女人惊恐绝望的尖叫和空洞无光的眼神宛若海暴冲击着,咆哮着,让他所有的隐忍像浮木支离破碎。
是她说的,她喜欢他。
为什么当初是那样一副万念俱灰的情态?
“交往才一个星期而已,我爷爷突然要我出国留学!”周牧远攥攥拳,时隔多年,重提当日往事,依然记忆犹新。
“周家跟宋家水火不容,我本来打算先偷偷交往,找适当机会请我妈说情,结果江宴行居然设计让我爷爷晓得那件事,爷爷雷霆大怒,不顾我的意愿强行办出国手续!”
所以,情人节当日,他逼不得已放宋栖棠鸽子。
这一走,便是整整杳无音讯的五年!
彼时年少太懦弱,就那么被迫放弃自己最喜欢的女孩儿!
事后甚至不敢联系她,不愿被她知晓周家人众口一词贬低她。
“我留学完回星城,江宴行已经扳倒宋氏,她也被江宴行在订婚宴上抛弃,不仅沦为全城笑柄,还要强颜欢笑求人救自己的亲属。”
难受的情绪胀满胸腔,周牧远哑声,“我眼睁睁看着那个娇生惯养的小公主四处求助却被他们踩进泥泞,我想尽量帮她,可是束手无策!”
“你不明白我那时多自责!”眼眶突然湿红,他颓然伸手捂住脸庞抹了抹,喉结起伏出线条,“江宴行把她从我身边抢走,为什么不善待她?”
“棠棠是个非常善良纯真的姑娘,圈内人都喜欢她,她十指不沾阳春水没受过丁点苦,江宴行怎么舍得践踏她,伤害她?”
“为了满足自己的狼子野心变成薄情寡义的畜生,权势就那么重要?”
周牧远深深吸一口气,手背青筋毕露。
友人同样唏嘘不已,“江宴行确实心狠手辣,不到二十八岁就做了起跃总裁,连大少爷江竞尧都败给他。”
“江家的情况错综复杂,他也不是能高枕无忧的,”周牧远冷然一笑,深邃的眸迸放冷冽杀气,“这次无论如何,我都要把棠棠抢回来!”
“你瞒着你爷爷偷跑,估计他很快会派人抓你回去。”友人沉默一会儿,低叹,“簪缨世族、书香门第,你全占了,宋小姐不可能嫁给你。”
“事到如今,我不想再瞻前顾后!”周牧远的心脏被焦虑灼烧得疼痛,语调沉重而隐忍,“先帮棠棠摆脱江宴行的纠缠最重要。”
——
近十点,滴滴驶入城中村范围。
宋栖棠靠着车窗发呆,流虹掠过清澄眼眸,泛起细碎的艳光。
从始至终整个人都是放空的状态,好像千头万绪又好像无知无觉。
西点屋的招牌映入眼帘,她心念一动,“司机,这儿停车吧。”
走进快歇业的西点屋,宋栖棠精心挑了一大一小两只红豆蛋糕。
提着散发热气的蛋糕盒,沉闷的心情总算舒畅一些。
深夜时分,今晚城中村不似平素那般吵闹。
晕黄的光线一圈圈稀疏着笼络前方,像漩涡拖着她往回忆去。
爸爸和叔叔锒铛入狱后,宋氏被瓜分迅速破产,宋家旁系明哲保身,之前攀附宋家的人纷纷倒戈江宴行,她陷入了孤立无援的境地。
该如何力挽狂澜?
绝境之下,她在一次酒会上主动提出联姻的意向。
正如江宴行所言,她的倾慕者不胜枚举。
然而蠢蠢欲动的不少,真正愿意雪中送炭的却没一个。
即便有人打算援手,也被江宴行放的狠话吓退。
唯独周牧远。
他悄悄联系她,主动提供帮助。
她根本没心思计较旧日被他甩了的愤懑,毫不犹豫答应赴约。
那阵子江宴行凑巧出国,无暇堵死她的退路。
她如释重负,觉得这是天意,是绝处逢生。
那时候甚至自暴自弃想,只要能脱困,对方七老八十都无所谓。
见周牧远是在同学聚会上,做东的包了酒店好几个包厢。
后来……
宋栖棠止步,按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失焦的视线逐渐找到聚点。
空气荡开泥土的腥味,冰凉凉水滴砸头皮,激起后颈一片寒噤。
怔愣霎那,她紧忙将蛋糕盒捂怀里,拔腿往前跑。
隋母恰巧不在家,得知宋栖棠暂时赶不回,隋宁还是带夭夭回去了。
宋栖棠敲门,开门的是夭夭。
“糖糖!……哇,这什么?”小家伙的目光移到宋栖棠拎着的漂亮礼盒。
“红豆蛋糕。”宋栖棠扬了扬小号盒,“回家吃,还热着。”
夭夭吃了红烧猪蹄,见着蛋糕还是嘴馋地舔唇,“你还买给宁姐姐吗?”
宋栖棠点头,瞥向迎来的隋宁,笑了笑,尔后眉眼漾着暖意看黄老太。
“黄姥姥,给您买的蛋糕,今晚当夜宵,吃不完就留着明天吃。”
经过隋安那件事,两家人很久没说话。
眼下宋栖棠有意示好,黄老太也没端着,脸色慈祥,“不用破费。”
“应该的,夭夭麻烦你们了。”
黄老太转回头接着听广播。
“你没事吧?”隋宁走近两步,凝眸观察宋栖棠,探听的话到嘴边不禁吞下去,开门见山,“为什么临时不能回家?”
事后搜微博,隋宁觉察自己兴许搞出了乌龙。
但假如江宴行没出事,干嘛宋栖棠不回家?
宋栖棠面色寡淡,略微思索一会儿,抬睫,眼波闪耀着清冷光泽,“你上次要给我介绍可靠的钟点工,联系方式给我,我这两天急用。”
“你又想做什么?”隋宁挠挠后脑勺,费解,“一天天的快事儿妈了。”
宋栖棠眉骨微敛,瞳孔散光一瞬,目色被周遭幽暗的光影吞噬。
“隋宁,我大概不久就得搬家,换城市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