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馨因为你搞垮宋家被老公抛弃,生下我外甥女不到一个月就自寻短见。”
……
愤慨怨恨的指责如一记冰锤砸在耳畔引起回音。
江宴行浓密的睫毛舒展,低低敛了眸。
原来是她。
眼前的小女孩很漂亮,眉眼生嫩,黑发柔软,睁着一双泛红的鹿眼,表情显得受伤,可嘴角依然倔强地抿着。
“好面熟啊……”
叶凯风挠头,也盯着夭夭看一会儿,卡壳的脑子灵光乍现,“这不是……”
话到一半,他睃眼江宴行,又扭曲着脸回吞。
上次城中村的人闹事,他去医院慰问,见过夭夭,她是宋栖棠外甥女!
“走吧,没什么热闹好凑。”叶凯风果断转身。
却不料,身旁那个静水流深的男人抬步朝夭夭走去。
他个子太高,夭夭只能努力仰着脖子瞅他,但仍是徒劳。
“手表不是你拿的?”
江宴行蹲下平视夭夭,用的是“拿”而非“偷”。
夭夭还不懂如何形容被尊重的感觉,可江宴行的言行让她感到温暖。
“我没拿……我不晓得怎么在我书包里。”她扁嘴,鼻涕泡泡冒出来,羞赧低头。
江宴行迟疑一秒,取出一块手帕巾递给她。
夭夭被黏稠的泪水糊住眼睛,接过手帕擦鼻子,“谢谢叔叔。”
江宴行淡然瞥向亮亮母子,“报警。”
亮亮妈刚要应声,亮亮忙不迭拉了下她袖口。
这细微的小动作自然没逃过江宴行的眼,他深冷眉目更凌厉,起了身,气势越发迫心。
旁边有孩子插嘴,“亮亮前两天打匡爷爷的狗,夭夭说了他,肯定是他故意报复!”
亮亮心虚地避开江宴行锐利视线,大着嗓门否认,“我没有!”
江宴行的语气四平八稳,“手表可以拿去验指纹,如果蓄意诬陷,监护人也得担责。”
叶凯风作势拿手机,“一点破事吵来吵去,报警不就得了?”
“别!”亮亮妈在收到儿子求助的眼神后爆出厉喝,脸色憋得像猪肝,“可能小朋友闹着玩,不小心发生了误会。”
夭夭圆溜溜的黑眸流溢晶莹光芒,肩膀抽动着强调,“我从不偷东西!”
江宴行看一眼委屈的小可怜,转向亮亮母子,“道歉呢?”
亮亮妈瞪儿子,干笑着望向夭夭,“对不起啊,阿姨一时心急错怪了你。”
夭夭突然往江宴行身边走一步,揪着手指,沙哑的声音嘟囔,“好吧,知错就改是好孩子,我原谅你们了。”
亮亮妈愠怒,抬眸看见一米九且冷面神似的江宴行,嚣张气焰又熄了。
叶凯风没忍住,笑了笑。
人小鬼大,还懂得仗势欺人。
“夭夭!”
黄老太拎着菜篮喘气跑近,“他们说你偷东西,怎么回事?”
夭夭小脸一垮,“我没偷!”
余光里,那两个男人相继提步。
她咬咬唇,不顾黄老太的叫唤屁颠儿跑开。
“叔叔,大哥哥!”
身后冷不丁响起童稚的叫声。
江宴行挺俊的身形微顿。
夭夭小炮仗一样冲来,脆声开口,“谢谢你们刚才帮我。”
叶凯风觉得好玩,随意问:“多大了?”
“我五岁!”
“五岁?”叶凯风定睛端详瘦弱奶萌的夭夭,“真不像。”
夭夭从羽绒服口袋掏出仙贝,一人手里塞一片,内手腕画着的三颗小星星映入江宴行眼帘,“送你们哦。”
“再见!”她挥手,往来时的路跑回去。
叶凯风见状哂笑,“拿我们当小孩儿哄。”
拆开包装,眼尾一扫,发现江宴行有些失神。
“三哥?”
江宴行寂然敛眸,收拢思绪,迎着萧索寒风走远。
——
宋栖棠到市场才知道店铺是由娇姐朋友转手。
“好久不见,变得更标致了,你跟隋宁开服装店?想法不错,眼下女人创业也是潮流。”
娇姐亲昵拉着宋栖棠,“下礼拜过年,得空回金四季坐坐。”
宋栖棠只当是句客气话,一笑置之。
条款确实晦涩,她斟字酌句看完,不动声色与隋宁对视一眼。
隋宁会意,翻出私章同那人去隔壁打印店落实合同。
宋栖棠既然决定参与就不可能空手套白狼,暗自盘算能出多少钱整货。
娇姐打量四下无人,窃笑着挨近,“你们合伙开店,江先生知情吗?”
宋栖棠心无旁骛按计算器,语气平淡,“我们没关系。”
“还嘴硬?小宋,你这就不老实了。”娇姐故弄玄虚,“你知道为什么你上班的那半个月,遇着的客人都通情达理吗?”
久久不闻人声。
“江先生的吩咐!”娇姐把江宴行的原话复述一遍,“虽然我答应你不出,可我们这行身不由己的关头太多,就凭你的长相身段,我一个人护不住你。”
宋栖棠抿抿唇,侧脸冷漠得不近人情,依然没搭腔。
“还有那晚见死不救的几个姑娘,你肯定猜不到她们的去处,太惨了!”
宋栖棠笔尖倏然一滞,眼睑下形成的半弧暗影渐淡,终于缓缓抬头。
“全送进东/南/亚的红区,可能永远都回不了国,就算回来也没用。”
娇姐对接女人清亮如山溪的水眸,“只因为她们对你受辱袖手旁观。”
宋栖棠羽睫翕动,神思渺远霎那,面无波澜继续算数。
“你怎么就不感动?江先生冲冠一怒为红颜,更何况压下贾平昌的事也算颇费周折,平时电视上见到江先生,还以为真是个清风明月的人物,没想到……”
宋栖棠轻笑,不疾不徐续接娇姐的话,“没想到这么狠,对吧?”
“那个人,比这狠千百倍的手段我都见过,也领教过,早习以为常。”
“为什么要感动?”
宋栖棠清澈见底的眸光倏忽闪耀一抹琉璃色,她歪头,似乎真不理解娇姐的脑回路,脸庞蔓延阴云,红唇微启,每个字仿佛尘埃静静漂浮。
“他把我害到今天这样的地步,任我被践踏进泥沼再心血来潮把我捧云端,我就得感恩戴德?”
“无论他做什么,我永远不会感动,哪怕他以死谢罪。”
娇姐哑然,被宋栖棠这番冰冷言语震撼,喃喃,“你恨他?”
江宴行在星城那些事,她略有所闻,寻思着他或许有心赎罪。
宋栖棠沉默片刻,笑容凉薄刻骨,眼睫遮住漆瞳,唇弧渲染浓浓讥诮。
“我恨,也不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