隧道的照明灯处于维护阶段,没有全开,光线虽然昏暗,打开车灯还是能探明路况的。
江宴行的精神始终没集中,浑浑噩噩把车开向隧道,也一时疏忽忘开大灯。
两辆车迎头相撞的震响传来那一刻,眼前阴影乱晃,他全身骨头都似乎散架,系着安全带的身体重重弹到安全气囊上,肋骨处传来鲜明的痛楚。
那辆雪佛兰的车头已是趋近稀烂,却不见车主现身亦没发现逃遁的迹象。
空气诡异地凝滞一秒,紧跟着,更离奇的一幕发生了!
——雪佛兰居然缓缓往后退七八米,尔后是震天的引擎声拉响!
轰隆隆的巨响中,雪佛兰裹挟磅礴力量倾注飞速转动的轮胎,像猛兽出笼,再次狠狠撞向江宴行的慕尚!
“砰!”
又是一声穿云裂石的雷响。
慕尚的车身摇晃两下,被逼得节节后退,而贴着车膜的挡风玻璃遮住了内里情况。
雪佛兰驾驶座的胡须男不免忐忑,握着方向盘定睛观察,“够了吧?别把人真撞死了。”
“胆小鬼。”副驾的光头男嗤笑,悠哉拿出手机发短信。
光标刚显现,冷不丁听到胡须男低呼,“你快看!”
光头男不以为意抬头,慕尚竟然移向甩尾,加足马力往他们冲过来!
“快,倒车!老板只要我们给他点教训……”
“怎么倒?后面是墙壁!”
慌乱的吼声尚未收音,车影如利箭擦过,那道修长挺拔的人影带着腾腾杀气迫近。
光头男和胡须男不约而同噤声,傻乎乎盯视站前挡风玻璃旁的江宴行。
男人额头受伤,睫毛染着血,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眸阴冷得不夹杂任何人类该有的情感。
像一匹月夜下狩猎的孤狼,血性而悍勇,随时等着将猎物咬得皮毛不留。
胡须男一颤,手下意识搭上门把想伺机逃跑。
却见江宴行浅浅勾唇,笑了笑,背后冰亮的幽光投到他宽肩,那笑容,充满嗜血的邪性。
光头男也吓得魂飞魄散,正准备一起逃走,余光瞥到江宴行忽然脱下西装,徐徐缠上手臂。
脑子里顿时警铃大作,还没来得及求饶,挡风玻璃猝不及防被一拳狠辣击碎!
眨眼间,整片玻璃就那么被江宴行几近是徒手揭起来!
“……”
车厢内发出惊恐的尖叫,伴着玻璃渣四下飞溅划破肌肤的刺痛格外骇人!
胡须男捂着脑袋跑出车外,“杀人啦!杀人啦!”
江宴行置若罔闻,先揪紧光头男衣领将他提起来。
“想撞死我?”
听似戏谑的语气其实比鬼魅的叹息更吓人。
“……我们哪儿有那个胆子?”光头男交接江宴行森寒的视线,差点哭出声,“我们错了!”
江宴行低笑,扣着那颗光溜溜的脑门凶残掼向窗棱,闷响过后,对方的眼睛斗鸡似的转了转,软趴趴倒引擎盖上。
眼尾掠过胡须男屁滚尿流藏匿的身影,他低眉侧眸,扔掉光头男,矫健身形冷电凌空般爆闪车前盖,绷紧的长腿带着强劲力道朝胡须男脖颈扫去!
“啊!”
胡须男的颈窝被鞋尖划出一道血口,面无人色瘫倒在地。
“三少,我错了!我有眼不识泰山,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江宴行跳下引擎盖,脸色寒峻地掐着胡须男脖子暴虐压车门,“是江竞尧还是江家人?”
胡须男没答话,只一个劲儿认错。
江宴行似笑非笑,“老子看看你的骨头有多硬。”
说完,拳头雨点般落胡须男脸上,招招到肉,凶狠的拳风刮起他的头发。
哭爹喊娘的哀求声由大变小,江宴行胸腔肆虐的暴戾却有增无减。
车子因为剧烈碰撞,警报声不绝于耳。
他眼眸疾速充血,什么都听不到,狠戾的拳头犹如铁块划过半空。
脑海循环着宋栖棠泣血控诉的画面,耳畔回荡的是那一声声怨恨至极的咒骂。
她不会再重回他身边。
他们的孩子死了……
天知道,他曾经多渴望一个属于他们的孩子……
但这一切全化为泡影。
都没了,都没了!
自己的所作所为还有何意义?
胡须男鼻青脸肿,颧骨皮开肉绽,血点尽数飙江宴行英俊的脸颊,衬得他形容如罗刹可怖!
不知过多久,胡须男濒死之际终于爆发最后的潜能,嚎吼着推开江宴行。
江宴行只撤离半寸,铁拳再度扣住胡须男手肘三百六十度旋转,骨折的可怕声响清晰入耳,他温温一笑,冷暴的力气倾泻周身,抬腿,猛然曲起膝盖冷酷顶上胡须男肋骨!
胡须男翻白眼,一口血喷洒地面,彻底丧失意识。
江宴行冷冷丢下昏死的胡须男,气息急促,胸膛蔓延撕裂的剧痛。
蚀骨阴鸷的身形凝固破晓前的微光里,孤独而荒凉。
“江先生。”
身后刹车声尖利刺进耳廓,轮胎摩擦地面的短促吱音尚未停息,阿群等人纷纷下车。
“您有没有事?”瞧见江宴行稍微撞凹的慕尚,阿群微讶,“您受伤了?”
江宴行答非所问,半边面庞泅着血痕,破皮的手随意指向地面,“把这两个人送给江竞尧。”
阿群担忧地看着江宴行,“您得去医院。”
“别惊动交警,你们知道如何善后。”江宴行没理睬阿群,神思恍惚踱到一侧,掏出手机。
飞快拨下一串号码,他抬眸,轮廓覆盖着厚重的阴翳,昏昧光线中,黑眸迸发慑人冷芒。
“江总。”
未至清早,对方大概起床不久,声音却如常。
“邱素屏那老东西还插着呼吸机?”
男人格外低冷又平静的语气令季川怔了怔,“是,江老夫人的病情并不稳定。”
江宴行不耐地扯松领口,扭了下脖子,眸色冷冽如冰,“邱家如今剩几个后人?”
“老夫人的侄子前年去世,唯一的侄孙还没毕业。”季川顿了顿,补充,“是邱家独苗。”
“没毕业?我记得年纪不大。”
江宴行兴味沉吟,眉宇间交错着寒戾,唇尾忽而泛起淡弧,“生养一个孩子不容易。”
“这样,反正江竞尧今年要回国,不如我帮他早点回来。”
沁水的寒意凛冽流淌眉眼,他危险眯眸,唇弧外扩得更明显,清冽嗓音低缓流泻喉骨,“邱家需要一场白事。”
既然敢绝他江宴行的后,就别怪他断邱家的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