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宋栖棠刚给夭夭炒完蛋炒饭,门忽然被敲响。
居民楼条件简陋,自然不可能有猫眼,也没听敲门的人做声。
宋栖棠多留了心眼,让夭夭先吃饭,自己轻步走到门边,并不急着开门。
“哪位?”
外面沉默片刻,传来男人讨好的笑声,“大姨子,我来看夭夭。”
“昨天我们闹得很不愉快,我回家以后反省了,确实不够关心夭夭,今天我特意过来找她培养感情,顺便给你拜年,你赶紧开门。”
高飞的声带在车祸中严重受伤,笑起来比乌鸦还难听。
宋栖棠立时眉眼寒寂,“大清早就来我家号丧,滚!”
高飞脸色一僵,没料到宋栖棠而今家道中落还能这么泼辣,转念又贱贱的觉得够味。
当初他本来是想娶宋栖棠,可宋显义根本瞧不上自己,况且江宴行那条狗把宋栖棠护得严实,其他男人压根儿近不了她的身。
“这你就不对了,我跟夭夭是父女,你无权阻挠我们见面!冤家宜解不宜结,你把孩子还给我,以后两家常来常往,夭夭始终是你外甥女,好比我始终是夭夭的亲爸。”
“既然大老远跑到北边,夭夭我肯定是要带回去,你如果真疼夭夭,就该考虑她的将来,高家能给她提供衣食无忧的生活,还可以供她留学,你们做大人的不能那么自私。”
宋栖棠置若罔闻回到厨房。
夭夭探头探脑,“糖糖,是不是昨天那个人?”
宋栖棠目光柔和地瞅着夭夭,“你老实告诉我,你对他印象怎么样?”
“他说他是我爸爸……”小姑娘咬唇,揪着手指偷觑宋栖棠,两条腿晃悠,“我不喜欢嘛。”
虽然她很渴望有爸爸,但真的见到了,她一点儿也不开心。
他们要把她从外婆和姨姨身边抢走,还对她很凶,好像根本不喜欢她。
宋栖棠偏耳听一会儿,没能得逞的高飞在外头骂骂咧咧,甚至开始猛力踹门!
“夭夭,你乖乖吃饭,姨姨出去一下,”
宋栖棠摸夭夭脑袋,细致检查一遍厨房,又拿录音完的手机插上耳机给夭夭,“你吃完把饭碗放着就行,自己看动画片,好吗?”
夭夭瞥到是《小猪佩奇》的页面,眼睛顿时笑出星星,“嗯!”
宋栖棠接了一盆冷水出门。
——
粗哑的男声自带喇叭效果,整栋楼差不多都能听到。
偶尔路过的住户瞥了两眼暴跳如雷的高飞,对宋栖棠充满好奇。
“宋栖棠,你把我女儿交出来,是自己生不了还是打算拐卖儿童?你挑唆我们父女感情,我可以告你,信不信?你是坐牢没过瘾吧?那我再送你进去,让你坐到七老八十!”
高飞唾沫横飞,骂得正忘乎所以,耳边貌似有门锁响动,他怀疑自己听错了,可紧跟着,眼前骤然闪过一条水龙,冷飕飕的水迎面泼来!
“……”
北方的六九天依然滴水成冰,高飞抱头狂奔,冻得上蹿下跳,瞬时透心凉!
“宋栖棠!”暴怒的吼声平地而起,“你还有没有教养?”
宋栖棠站在紧闭的房门前,寒水空流的眸子浮冰,“教养对畜生不管用。”
高飞脚边放着几只礼盒,她抬腿,将那些东西利索踢到角落,“我不是要你滚吗?你再不滚,我只能报警。”
“报警就报警,你以为我怕你?”高飞身上穿着厚厚的羽绒服,被淋水以后,棉花变得沉甸甸的,他低头嗅了嗅,庆幸辛亏不是屎尿之类的东西。
宋栖棠倨傲抬头,睫毛根根舒展,唇尾撩起凉薄的笑,“你再不滚,我只能泼夜香了。”
高飞大步冲到宋栖棠面前,手指差点戳到她鼻尖,狰狞的面孔刻满了恶毒。
“艹,给脸不要脸的贱人,你以为自己还是众星捧月的宋家大小姐?你只是个人尽可夫的贱货,星城谁不晓得你被江宴行玩过就不要?你还上赶着陪周牧远睡了!”
宋栖棠森冷勾唇,倏然抓住高飞那根手指往上掰,“你有种再说一遍。”
这话毫无疑问刺激了高飞。
他若是有种,就不必觍着脸抢女儿!
“贱人!”
话音刚落,一拳猛然从斜刺里挥出,狠戾砸他面门!
高飞仰头发出痛呼,身体因为惯性向后倒去,后面刚巧是楼梯……
宋栖棠目瞪口呆看着这一幕,下意识抓高飞的衣服,然而为时已晚。
高飞犹如西瓜沿着台阶级级滚落,惨叫不绝于耳。
“高飞!”
宋栖棠勃然变色,转头,瞠目结舌的隋安呆立原地。
——
高飞从五楼摔到三楼,造成一条腿骨折,被送进医院。
走廊里,场面乱成一锅粥。
高夫人母子执意追责报了警,隋安已经被拘留,高飞要告他故意伤害罪。
隋母哭天喊地求高夫人网开一面,高夫人却不为所动。
“我儿子好端端的一个人,眼下无缘无故断了腿,我非得要害他的人付出代价不可!”她搡开隋母,阴狠扫了眼旁边的宋栖棠,绷着唇角,“还有你,等着法院传票吧!”
宋栖棠面无表情,耳畔一直嗡嗡的,接收到隋母谴责的眼神,紧抿的唇线如刀锋利。
“高夫人,隋安不是故意推高飞,医药费我负责,我也会亲自道歉。”
“你的道歉比得上我儿子的腿?”高夫人不屑一顾,斜睨宋栖棠,“除非你爸死而复生,我高家还能忌惮宋家退一步,可惜啊,你爸投胎了。”
宋栖棠气息沉郁,漆黑的眼眸冷冽如冰。
隋宁扶着颤巍巍的黄老太,脸色苍白,“高夫人,我弟弟无心的,求您放过他,他年纪小,还在读大二,万一留下案底,他的一辈子就毁了!”
黄老太泣不成声,“高夫人……我替我外孙向高先生道歉,您行行好,他还是个学生!”
“关我什么事?反正他坐牢坐定了!只能怪你外孙没那本事还非得逞英雄。”
高夫人一记凉洌余光轻飘飘施舍,头也不回进病房,严禁他们踏入一步。
宋栖棠背靠着墙壁,四肢百骸俱是沁凉。
“安安怎么办?”隋母拍着膝盖跌坐回长椅,“他才二十岁而已!”
隋宁唇瓣颤抖,“我留这儿求他们,就算跪也得跪回和解书!”
“你跪有什么用?”隋母蓦地望向宋栖棠,“你去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