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宋栖棠狠狠愣住,“江宴行!”
对上男人疏冷深凉的眉目,她唇角漠然一扯,拖长了生硬的腔调,“江先生。”
以前在里面也不是不能伏低做小,可江宴行总有办法逼她几度失控。
江宴行看着宋栖棠,骨节分明的手指轻叩栏杆,唇尾勾出轻浅的弧度,“切磨钻石是我处理贾平昌的条件,至于她想重获自由,还得继续看你表现。”
“你别得寸进尺。”
宋栖棠脸色迅速涨红,感觉自己的肾上腺素又开始像跌落岩石的瀑布奔流,“我愿意低头求全,你能不能得饶人处且饶人?”
“那就是谈不拢?你要知道,几百万的钻石,就算我送她去警局,她也不可能全身而退。”
江宴行岑寂的眼神倏忽锋利,淡淡瞥了眼隋宁,姿态依然温文尔雅,可惜说出的话却带着杀伐果断的狠辣,“一只手。”
宋栖棠面容煞白!
保镖快步上前,大掌精准无误地压住隋宁肩膀,将她右胳膊毫不留情往后一掰!
隋宁已经猜到江宴行真正的目标是宋栖棠。
错骨的剧痛逼得她发疯,关节几欲互相脱离的脆响清晰可闻。
但她咬唇死忍,坚决不肯向江宴行求饶。
“隋宁!”宋栖棠望着隋宁大汗淋漓的模样,体内沸腾的血气一股股上涌,樱唇瞬间失去水分,颤着手去拽江宴行衣袖,“行了,我答应你……我答应你!你放了她!”
她以前见过江宴行亲自处置宋家的叛徒,他说要一只手,对方就绝不可能再做健全人。
隋宁因为自己才以身犯险,她哪里能坐视不理?
“江先生,钻石的下落应该被你追查到了,隋宁是无心之失,你放过她……”
宋栖棠低垂的睫毛流泻莹亮,恨不得满心屈辱能变成利箭将狗男人捅成马蜂窝!
江宴行不置可否,余光掠过臂膀那五根肤质细腻的手指,视线顺着上移,玩味流连宋栖棠面庞。
她没了骄人的傲气,无力蜷着肩膀,犹如一颗饱尝恶霸欺凌的小白菜。
江宴行嗤笑,终于大发慈悲冲保镖抬了抬下巴。
保镖松开隋宁,隋宁这才发出声惨呼,软绵绵倒地。
宋栖棠立刻松手准备跑下楼。
还没走两步,臂弯猝不及防被江宴行扣住。
随即,强劲的力量卷着她甩向栏杆。
栏杆年久失修,根部严重槽朽。
这会儿再骤然被两人撞击,霎时便摇摇欲坠。
“啊——!”宋栖棠重心不稳,身体差点翻出栏杆,吓得花容失色,本能攥紧江宴行腰侧。
目睹这惊险万分的场景,隋宁同样面无人色,觉得江宴行简直是疯子!
江宴行岿然不动伫立栏杆边,满意地欣赏着女人魂飞魄散的表情,嘴角略微掀起点弯弧,“你刚才那个样子比被迫跳进火坑的良家妇女还可怜。”
他故意捞起宋栖棠后腰贴近自己,英俊的眉宇冷色漫溢,清冽声息覆盖她洁白的耳廓,“你真以为我饥不择食,对着你随时都有胃口?”
宋栖棠的脚跟悬空一半超出地面,眼角往后瞟,下方黑漆漆的,凌乱堆满尖锐的钢板木材。
只要失足掉下去,四肢肯定能扎对穿。
她甚至想,与其如此窝囊活着,不如拖着江宴行一起早死早超生。
然而这念头只能满足于大脑一时畅快的幻想,根本无法实现。
从今往后,没人再为她遮风挡雨,她也丧失肆意妄为的资本,必须为自己做的每个决定负责。
宋栖棠深以为然点点头,眸子流光溢彩,倒影着江宴行的轮廓。
“睡杀父仇人的宝贝女儿,虽然解气,可总归膈应,江先生恐怕会有心理阴影,留下某种毛病耽误传宗接代就得不偿失了。”
“自己的屁股没擦干净,”江宴行眼皮上的褶皱徐徐舒展,唇边笑意莫测,漆黑瞳孔积蓄海暴翻涌前的平静,“你惦记我传宗接代?”
宋栖棠蹙眉,感受着后腰被他珠串硌痛的强烈不适,眼神释放的恨意不言而喻,答得却相当轻巧,“坦白讲,我更希望你断子绝孙。”
句尾轻渺上扬,当最后一个狠毒字眼幽柔缭绕过舌尖,江宴行暗黑眼底的阴冷一闪而逝,嫌恶丢开她。
他闲适转身,丝毫不顾惜宋栖棠是否会坠楼,步伐迈得从容沉稳,薄冽的嗓音饱含嘲讽。
“失窃的钻石流落到黑/市,你明天和我去要回来,那里的老大昆爷喜欢生泪痣的女人。”
宋栖棠因着江宴行险些脚底打滑滚下楼梯,刚勉强站稳便听见这番极其冷酷的论调,身形猛地震颤,耳骨都似被齐根削断。
她冷笑,嘴里凉气混进唇边喷出的白雾,“你还能更羞辱人一点吗?”
“反正又不会真把你送别人,毕竟我留着你还有用。”
“不是要表演姐妹情深?”江宴行散漫挖苦,黄晕将他立体的五官描摹得越发深静,“那就让我看看大小姐的胆量如何。”
忍字头上一把刀。
今晚这场对峙或许没有耗时太久,宋栖棠的心倒是刀口无数千疮百孔了。
“越没什么,越炫耀什么,人世的有些真情,大概江先生这辈子都不懂。”
宋栖棠努力压制胸腔的揪痛,稳步踏进办公室,利索提了手提箱往外走,清凌的语气堪比风霜刀剑,“当然,你也不配经历。”
“你给我站住。”
冷冽的男声倏忽响起。
她一顿,抬起的脚不得不放回去。
“你还想怎么样?”
江宴行看了眼宋栖棠,取出另一只手提箱搁在书桌。
箱子打开,稍微劣质的钻胚以及一套工具赫然映入视野。
“你手里的钻胚纯净度是VVS1等级,弄坏了,把你全家卖了都赔不起,先练手,熟悉以后再帮我做事。”
“江先生缜密的性格一如当年。”
宋栖棠皮笑肉不笑,俯身挑起那只手提箱转身离去。
空气飘着的清冷纷纷沉淀,晕黄光影无声转一圈,寂寥拉长江宴行的身影。
他维持着原先的站姿,面无表情转向窗外,目光沉静如水。
过了一分钟,能把地板跺穿的脚步声去而复返。
江宴行睫毛微动,始终没侧首。
宋栖棠深呼吸,眸色阴郁盯着江宴行,“江先生,我朋友发烧了,很不舒服,能麻烦您给她稍微好一点的环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