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辆自行车上坐着个小姑娘,是直接横冲出草坪的。
看到夭夭,她也吓坏了,可不知怎么控制手刹,只能哭叫着喊大人。
宋栖棠屏息,心霎时提到嗓子眼,大量冷汗渗透毛孔,使得皮肤发麻!
“夭夭!”她瞳眸骤缩,体内所有的神经痉挛着,不顾一切跑上前。
夭夭专心捡气球,等真正意识到危险来临,本能地想跑,结果脚下一绊居然摔倒了!
“姨姨!”无助的哭喊像利箭扎在心口。
宋栖棠奋力拨开人群大步往前跑,被这一幕吓得心惊肉跳,“夭夭!”
千钧一发之际,两个男人比宋栖棠动作更快跃过去。
他们一人抱起夭夭,一人抵住自行车,后者紧握自行车弯头没把控好速度,眼见那个小女孩要摔倒,前者眼疾手快捞起她踹翻自行车。
宋栖棠看清对方英挺的侧脸,心口紧绷的感觉忽然消散些许。
那人抱着哭唧唧的夭夭没松手,只放下年纪大点的叶蓓。
“呼,吓死我了!”叶蓓落地后心有余悸,跑向一边的叶凯风求安慰,“再不骑单车了!”
夭夭惊魂未定,哭兮兮搂住男人脖子,像树袋熊挂他身上。
她并不知道救自己的人是谁,抽搭着看他一眼,认出是江宴行后哭得更委屈,“江叔叔!”
龙猫气球又飞远了,夭夭娇弱抽泣,眼泪鼻涕流的更凶,“我要龙猫!”
江宴行:“……”
海蓝色的裙角由远及近,飘荡余光处,心头动了动,转身看向她。
宋栖棠额头满是汗珠,目光相接的霎那,她轻轻咬唇,视线不自觉往左移一点。
“刚才真是谢谢你。”她语声轻柔,没带刺的样子十足婉约秀丽。
江宴行水墨晕染的眉眼浸润夏风里,黑亮瞳孔倒影着宋栖棠面容,似繁星春水辉映。
“小孩子得看好了。”他淡声提醒,尔后睨向叶家保镖,“把气球捡回来。”
宋栖棠瞥眼圈红红的小丫头,伸手去接,“给我吧。”
江宴行凝视她,看似平静的眼底折射明光,一时没接腔。
怀内的小身体软乎乎,散发奶香,仿佛乖顺的猫崽。
多用力点都生怕弄疼她,不用力又怕摔着她。
当真轻不得重不得。
就这么几分钟,他的手有些发酸。
宋栖棠的手往前继续伸,眼波清幽流转,不太理解地瞅着江宴行。
自己想要孩子,不会生吗?
她的眼神明确表露这层意思。
江宴行凝眸,唇上寥寥的弧度更淡,沉默片刻,终究把夭夭交给宋栖棠。
夭夭的情绪已经平静下来,兼之看见自己的气球失而复得,于是开心地亲了江宴行。
那一刻,感情鲜少外露的江宴行身形僵硬,莫名手足无措。
宋栖棠水眸定了定,忽地流过诡谲暗光,嘴角噙着冷冷的讽意。
“江叔叔,谢谢你哦,你每次总是出现在很危险的时候,是奥特曼吗?”
说话间,夭夭已然回到宋栖棠怀中。
江宴行扬唇笑了笑,牵着气球的线递给夭夭,“以后公共场合别乱跑。”
夭夭吐吐舌头,“我知道错了。”
叶凯风打量面前这对若无其事的男女,满身不自在。
宋栖棠担心时间耽误太久会引来阮秀珠。
她直视江宴行,全然当那天公寓里激烈的纠缠不存在,眸底氤氲的情感淡得犹如清水。
“谢谢你,”犹豫一会儿,她掏出包纸巾,瓷白肤色笼着阳光,“西装弄脏了。”
他深深盯一眼宋栖棠,神色未变接过。
裙摆再次飘曳着,渐渐离开视线。
夏日明媚的风拂过耳廓,风干了脸颊印着的口水印,可属于宋栖棠的香气还没散。
江宴行静立原地,目送那道倩影消失,身侧的手指微微收拢。
夭夭趴宋栖棠肩头,抓着龙猫气球,朝他和叶凯风飞吻,甜甜笑,“拜拜。”
“三哥,我怎么就看不明白你们?”
边上的叶凯风一头雾水,“拍狗血的偶像剧呢?拿出你刚来滨城的气势,女人不能惯!”
江宴行慢条斯理拆开纸巾,随手擦两下肩膀的鼻泪,脸色冷峻,“你懂个屁。”
揉皱纸巾,优雅地抛进垃圾桶,再没睬任何人,格外颀长的身影冷然拐过栏杆离开。
——
四周欢声笑语扑面,却被江宴行周身的冷冽气场瓦解。
他淡漠抬眸,放慢步调,脑海浮现叶凯风那句话。
“这么点小刺激,你都受不了?”
是受不了。
第一次在白家见到她起,就始终强行隐忍。
忍着不想,忍着不爱,忍着不要。
可不行,他终归做不到。
城中村接受采访亲眼目睹她被其他男人保护开始,他便忍不下去了。
再后来,发现她没有他仍能笑得璀璨无比,更无法忍受!
是不该那么早出狱,更不该再重逢。
至少他还可以永远催眠自己,她依然属于他,不会再有别人。
公寓对峙的情景历历在目。
真正一刀两断吗?
不管她,纵容她嫁给别的男人,帮他生儿育女,然后,自己只能沦为她生命中的污痕?
日辉镀上江宴行棱角分明的轮廓,他狭眸,眸光寂寂,表情清漠,收紧的指骨逐渐青筋毕露,心脏仿似被什么尖锐利器掏空了。
他高估自己,更低估了自己。
——
夭夭没坦白自己险些被撞伤的事,宋栖棠亦没提。
回到家里,隔壁的新邻居借着送蔬菜的机会旁敲侧击,“小宋,你有男朋友没?”
宋栖棠心如明镜,立刻婉言谢绝了邻居好意。
阮秀珠劝她,“假如真有合适的对象,你就试试。”
“婶婶,您为什么非得把我嫁出去?”她佯装生气,面上闪过酸涩,“您嫌我每个月多吃了几斤大米?大不了,我往后只每天两顿。”
“我哪是嫌弃你?”阮秀珠顾虑重重,想了想,只肯吐露一点,“这次捡回命,我真的感悟不小,你们姨甥是我最放不下的牵挂,万一我百年以后……”
“呸!”宋栖棠面色微恙,“您何必老说这种丧气话?”
阮秀珠苦笑连连。
江宴行只要活着,她就没法儿睡安稳觉。
“不愿意听算了,反正你年底才二十七,婚事不着急。”
“你当我小孩子就行。”宋栖棠莞尔,偏头靠着阮秀珠的肩角。
此刻的她们,谁都想不到,一场酝酿已久的风暴即将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