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傍晚,宋栖棠思虑再三,给隋宁打电话。
“你考虑好了么?愿不愿意听我的建议?我明晚八点的飞机。”
周四晚上临时通知过隋宁航班提前,可她一直没给准信。
宋栖棠理解隋宁犹豫不决的原因。
毕竟自己都没绝对的把握,隋宁贸然跟着她出国,其实风险不小。
关系好是一码事,没必要冒这么大险搭上自个儿。
隋宁答非所问,“你不用收拾行李?”
“我如今除却夭夭,什么都不用带,也没得带。”
宋栖棠穿了条法式风格的印花茶歇裙。
微风轻悠拂过,及踝的裙摆灵动飘逸,她压了压渔夫帽,懒洋洋欣赏落日,“还不如闲着看一看国内的太阳,回国也才半年左右,想不到我又得卷起萌娃走人。”
“你有心情开玩笑,我就放心了。”
“开心是一天,不开心也是一天,我难道时刻愁眉苦脸?”
宋栖棠换了个姿势斜倚栏杆,慵懒错身,忽而发现楼下似乎开进一辆十分眼熟的商务车。
紧跟着,保镖近前开门,身形颀长的男人斜身跨出车。
临进大堂前,他停步,抬眸仰视酒店,目光定点不知落何处。
唇边弧度略淡,她把玩腰带,眯眸重新看向西沉斜阳,清透瞳眸宛若熔金。
“你如果不愿意去,我按时给你寄特产,你不是爱吃榴莲……”
“我愿意。”
坚定的女声突然打断宋栖棠。
宋栖棠结结实实愣一下,“隋宁,我那天说的话,你理解得透彻?”
“真要去了,没我形容的轻描淡写,会遇到很多机遇,也会经历很多危险。”
“栖棠,你说的很对,我文化程度并不高,加上案底的原因,国内不可能找到特别好的工作,隋安将来毕业首都大学,前景一片光明,我这个姐姐不能被比下去。”
宋栖棠一声不吭,鬼使神差侧首,挑眉俯视,那人黑色的衣角已经消失视野中。
“妈从小偏疼隋安,她今后会视隋安为骄傲,我不想只当背景板或者就这么碌碌无为混下去,你懂我意思吗?”
“她们同意你去?”宋栖棠咬唇,慢慢正色,“假如你真决定了,今晚整理行李,我们明天一起动身,反正你护照现成的。”
那端沉默一会儿,声音带着些许苦涩,“我妈觉得只要是你扶持我,肯定问题不大。”
“我不会反悔,而且你孤身在外,多个人照应总是好的,我别的不会,可够义气,不趁着年轻闯一闯,怎么对得起自己?”
她斩钉截铁,“明天下午我去酒店找你汇合。”
挂断电话,宋栖棠正想回房间陪夭夭,捏着的手机再次振响。
三番两次交锋下来,或许经验之谈,也或许太了解。
那人懒得再给她打常常拒接的电话,寥寥几语编辑成一条短信传送。
信息弹进眼波,光其中两个字便足够宋栖棠大惊失色!
——
深夜时分,宋栖棠如约赴会。
缓步走上码头堤岸,辽远的风飘荡鼻端,夹杂海腥味。
一艘私人的豪华游轮停面前,廓形散发柔和光晕。
“宋小姐,江先生等您很久了。”
宋栖棠神色冷淡,斜睨阿群,“再久,不也没走?还是他现在身娇体弱,连海风都吹不得?”
“那不如别来游轮,直接温泉馆寒暄更好,反正你们老板财大气粗,不在乎几个小钱。”
说完,泠然一笑,示意阿群让开,“你挡着我的路了。”
阿群顿时语塞,摸摸鼻子往后退。
余光扫过宋栖棠而今的穿着,再回味她盛气凌人的言行,由衷为江宴行捏把汗。
眼瞅着女人的倩影消失,只剩飘扬裙角飞舞过夜色,阿群给驾驶员打电话,“宋小姐上去了,你设定好路线就下来,他们要明天清早才靠岸。”
——
游轮启动,海水被螺旋桨旋出白色浪花堆叠,一朵朵卷入海中央的漩涡。
宋栖棠将被风吹乱的长发勾耳后,不疾不徐上了第二层甲板。
一抬眸,男人隽黑深静的眼眸恰巧瞥过来。
四目相对,彼此不约而同萌发恍如隔世的感觉。
宋栖棠若无其事移目。
阳光房旁居然放着套简易的烹饪工具。
眉骨掠过暗沉,她撇嘴,重新看向江宴行。
江宴行嘴里叼着烟,面前的桌子陈放枪的零件。
“黑/市的情况这两天不太安定。”
简短的一句,算是间接解释为什么没回酒店。
宋栖棠无动于衷,凝视夜幕里波涛滚滚的大海。
“马上就要出国了,不多看我两眼?”他掀起眼皮,骨节分明的手指娴熟组枪,唇边泛起悠长况味,“我可是你仇人,你不仔细看清楚?”
宋栖棠哂笑,终于肯正眼紧盯着江宴行,“你化成灰我都认识。”
“要的就是这句话。”
他只穿衬衣西裤,做着不轨勾当,整个人的风华却清俊而磊落。
“我身体不太舒服,帮我煮小米粥,遗物一会儿给你。”
宋栖棠眸光闪了闪,“我要看我爸的遗物。”
江宴行眉目沉静,“别恃宠而骄,煮粥。”
似是忽地想起什么,他拿起桌面一本资料抛给宋栖棠。
“煤气罐爆炸,一到三层死伤惨重,赔偿事宜是你舅舅亲自协商,还算靠得住。”
“庄儒品倒是至情至性的人,你可以放心和他走。”眼尾漾起细碎纹路,他笑得别有深意,“你舅妈是选美大赛的冠军,你从小喜欢欣赏帅哥美女,有眼福了。”
宋栖棠接过资料,随手翻第一页,庄儒品在T国的经历跃入眼帘。
一目十行读完,看见赛伊达精彩的履历,脸不禁有些木。
难怪……不能生小孩。
她揉揉面颊,忍不住又回头看第二遍,确定自己没看错,总算了悟江宴行的揶揄。
衔接男人好整以暇的视线,她清了清嗓子,目光游离,“别人的爱情,关你屁事。”
“你这话我爱听。”
江宴行定睛睨着宋栖棠片刻,狭长微弯的深眸倏地蕴藉暖色。
“不然,我约你见面做什么?”
宋栖棠反唇相讥,“是不是用错词?明明你用爸爸的遗物威胁我来的。”
“既然如此,还不乖乖煮粥?”
江宴行淡笑,慢条斯理掂起一只盒子伸出栏杆。
“比起我,你估计不太完全相信庄儒品,要么我毁掉遗物,要么我交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