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友重逢,相聚不到半天又要分开。
宋栖棠时不时看身旁欲言又止的许嘉恩,脑子里盘旋着她们从前意气风发的记忆。
春日的气息愈加浓郁,可她心里却秋风萧瑟,伤感的情绪溃散。
“栖棠,你往后在滨城安家?”
许嘉恩离开城中村没立刻打车,殷切地瞅向宋栖棠,“我还想再过来看你。”
“今天不止阮姨,夭夭我都没看到,好遗憾。”她挽着宋栖棠胳膊不舍得松开。
多年闺蜜,中间分离五年,再见面,彼此的生活环境天差地别。
她之前担忧棠棠经历那么多变故会不会变得非常敏感,说话总要三思后行。
一开始生疏确实有,可棠棠还是棠棠,聊过两句,那堵无形的墙很快被打破。
“棠棠,以前的你,我喜欢,现在的你,我也喜欢。”许嘉恩干净的眉眼蕴藉暖意,“我想经常来这里看你,还想照顾你们,我……”
她咬唇,把自己计划参加布鲁塞尔设计大赛的打算塞回喉咙。
宋栖棠眸波闪烁,暗光重重漫过瞳眸,唇边撩起轻浅的弧度,“嘉恩,会有越来越多的人晓得我下落,我应该不会留滨城太久,以后的事以后说。”
许嘉恩不好再逼她,“那我们交换联系方式,你不许回绝我。”
宋栖棠没拒绝,帮许嘉恩拦下的士,目送她上车才转道走远。
从后视镜中慢慢移开视线,许嘉恩拨通周牧远的电话。
“她不听我劝,不愿意回星城,我看算了吧,你要订婚的事,我也告诉她了。”
那端,周牧远气息一沉,平和的语气立时冷冽,“你明知江宴行跟她没断还存心帮倒忙?”
“我说的是事实,你马上准备订婚,关心棠棠一码事,至少要把自己的身份摆正。”
许嘉恩抬眼,宋栖棠的身影已经看不见。
“周老的观念那么古板强硬,根本不可能接受棠棠进门,你未婚妻也不好惹,棠棠如今被江宴行缠着,你不要再给她增加压力。”
“我没未婚妻,未来娶的人也只会是棠棠,你拿我同那个衣冠禽兽相提并论,简直是对我的侮辱。”周牧远冷笑,嗓音捎着凌冽的风雪肆虐电波,“我会努力说服爷爷。”
“江宴行能做的,我也能做。”提到江宴行,他凉声嗤笑,讽刺更甚,“总之他没指望了。”
——
晚上,宋栖棠煲汤去医院探望阮秀珠。
手术毕竟伤元气,阮秀珠恢复得不太快,至今都没能真正下地。
看见宋栖棠牵着夭夭进门,瘦削面庞立马扬起笑容,“外婆的小宝贝,欢迎你啊。”
夭夭穿粉色春裙,斜梳蝎子辫,模样天真娇俏,特别惹人注目。
“外婆,我又得红花了哦。”
兴高采烈从书包拿出作业本捧到阮秀珠面前,眼巴巴等着被她夸奖,“我乖不乖?”
“真听话!”阮秀珠亲了亲夭夭的额头,捧住她白嫩脸蛋,怎么看都看不够。
宋栖棠拎着保温桶走近床边,凝眸打量阮秀珠气色,“婶婶,您感觉还好吗?”
“挺好。”阮秀珠放开夭夭,瞅着她笑得慈祥,“你最近长胖了些,胖点好,好看多了。”
那几个月,宋栖棠整天东奔西走忙得焦头烂额,一天比一天瘦。
她这个做婶婶的,看在眼里万分心疼又无奈,甚至真萌生过放弃治疗的想法。
幸亏时来运转,老天给了她一条生路。
宋栖棠戏谑挑起唇角,作势摸摸脸颊,“再胖我就得减肥了。”
“大胖妞!”一旁的夭夭冷不丁笑哈哈围着宋栖棠打转。
宋栖棠忍俊不禁,“还好意思说我?你是小胖妞。”
“我是世上第一可爱的小胖妞。”夭夭直接扑到宋栖棠怀里,揪着阮秀珠手指不放,清亮瞳珠映灯影流光溢彩,“我们要吃胖胖的!”
“这小家伙,嘴巴越来越讨喜,将来外婆出院了该送你什么好?”阮秀珠轻抚夭夭脑袋,沉吟会儿,忽而眼睛一亮,“要不我送你iPad好不好?很多小朋友爱玩游戏!”
夭夭玩闹的动作微滞,抬起睫毛就要转头。
宋栖棠眼皮跳了跳,不等夭夭接腔便抢先出声,晶莹的双眸光彩夺目,“婶婶,出院那天,我们去餐馆吃顿饭庆祝,您说怎么样?”
阮秀珠注意力被扯散,摇头,“下馆子太贵,别浪费钱,就我们家吃。”
“我出院后能带夭夭,你也能专心工作,对了,隋宁那边的债务怎么样?”
她日夜记挂四十万的债,寻思着如何尽快还清。
“您眼下的任务是养好身体,其他的别操心,饭菜凉了,我给您把它热一热。”宋栖棠晃保温桶,转眼瞥向夭夭,“胖妞,你要和我一起去吗?”
夭夭腾地站起身,笑脸明媚,“糖糖,食堂有糖人买!”
“好了,给你买。”宋栖棠朝她招手,又帮阮秀珠盖好被子,“我们热完饭菜就回来。”
——
宋栖棠带夭夭买了糖人吃才热饭菜。
等饭菜的间隙,她蹲身捏小姑娘耳垂,“你记不记得和姨姨做过约定?”
夭夭舔糖人,“关于江叔叔的秘密,我不能告诉外婆。”
宋栖棠权衡再三,最终决定坦言告知夭夭,阮秀珠讨厌江宴行。
秘密存太多,自然而然就很容易养成撒谎的恶习。
“所以iPad我也不会说。”小丫头灵机答话,“糖糖,外婆的身体快好了,我们一家人又能快快乐乐在一起,你以前说,外婆晓得你太累会不开心,我要外婆快乐。”
“更要你快乐。”她眉目灿亮,抱住宋栖棠大腿撒娇,“我最喜欢糖糖笑。”
宋栖棠默然不语,抱着夭夭拾步往食堂去,没再嘱咐孩子别的。
“江叔叔好像不是坏人。”她趴在宋栖棠肩膀,眼睛仿佛掬满清露的水。
“大人的世界特别复杂,夭夭今后长大就懂了。”
宋栖棠拍着夭夭后背,指腹摩挲她娇嫩面颊,“外婆出院,我们去水族馆玩,给小仙女照美美的相片。”
“啊,江叔叔有危险!”夭夭忽然指着后面,眼中莫名闪过惊慌。
似曾相识的情景袭来,宋栖棠的反应比上次冷漠许多,不慌不忙转过身。
侧首一霎,怀里的小身体骤然僵硬,耳畔,夭夭的声音充满恐惧,“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