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薇的卧室已经被宋栖棠提前打扫过。
江宴行缓步进门,漆黑深沉的目光逡巡一圈,尔后,落定不远处的吉他。
吉他放飘窗上,整体光泽温润,应该被人特意保养过。
见他狭眸望着那把吉他抿唇,白薇笑道:“是不是想听?我很久都没给你弹吉他了,这阵子不在滨城,吉他是小宋替我保养的,她啊,做事偶尔掉链子,其他的时候还是没毛病挑。”
江宴行不置可否,视线闲散敛回,重新抬起步,仿佛刚才对吉他的兴趣只是临时起意。
他若不露风流姿态,私下便经常这副无欲无求的模样。
白薇神情讪讪,虽然有心活跃气氛,却也终究无能为力,只觉得他的心思很难揣摩到位。
收回思绪,她走到衣橱边,拉开柜门,很快找出江宴行落在自己这儿的衣服,“你洗个澡,我晚上亲自下厨,特意学做了新菜式,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熨过了,正好能给你换,不然又要麻烦你的助理。”
那天也是米奇淘气,四处乱窜弄脏了江宴行的衬衣。
白薇家没寄存他的衣裤,他打电话叫助理送一套,事后也没带走。
衣裤看起来竟像崭新,熨出平直挺括的线条,折叠得很齐整。
江宴行深静的目光动了动,唇角若有若无掀起。
那抹转瞬即逝的弧度,浅薄岑寂,像嘲讽,又像戏谑。
白薇捧着衣裤起身,长方形的盒子从堆叠的衣物中掉落到地板。
江宴行恰好眼眸微垂,十分挑逗视觉的字样扑入视网膜,他兴味挑起眉梢,眸光倏忽幽沉。
“这……”
白薇立刻闹了个大红脸,忙不迭把那玩意儿扔柜子里,抬眼偷觑江宴行,难为情地嗔怪,“小宋买这个怎么也不放好?还不事先告诉我,这么随便……简直羞死人了。”
说完,她含羞带怯瞥向好整以暇看着她的男人,心如鹿撞,耳垂红得仿佛珊瑚珠。
“保姆买的?”江宴行欣赏够了白薇的窘态,不疾不徐踱到她身边,拿着盒子百无聊赖把玩,眉宇间掠过丝缕暧昧光影,“这牌子买得不错。”
“是吗?”白薇纤长的睫毛翕动,一线流光乍现眼角,颇有些欲盖弥彰地调侃,“小宋还说自己之前没谈过男朋友,看来还是很会挑东西的。”
她嗅着他近在咫尺的迷人气息。
呼吸急促,脸颊嗞嗞响。
急切盼望外头的雪能再下大一点。
又暗忖今晚穿哪件性感的睡裙更合适,估摸着江宴行的喜好。
正浮想联翩,面前阴影突兀加深,腰肢忽地被江宴行控着压柜门旁。
头顶暗影迷乱,神识顿时土崩瓦解,女人未出口的娇吟堵在喉咙不上不下。
江宴行勾唇,笑起来的眉眼蛊惑着白薇主动踮脚,向他大胆展示自己毫无保留的美。
彼此嘴唇欲触未触的霎那,男人的喉骨不期然溢出散漫声息,头似不经意一偏。
暧昧氛围犹如玻璃幕布被撕开一角裂缝,碎渣哗啦啦洒满地。
饱含爱欲的吻尴尬擦过下颌,白薇瞬时心凉一截,娇躯浮沉不定吊在半空别提多难受。
却见男人轻挑俯首,若即若离抵着自己颈侧,露骨的字眼直达耳膜,“可惜……不适合,买错了。”
“啊?”白薇傻乎乎瞅着江宴行。
“太遗憾了,本来今晚我也想和你过夜的,这种处处坏事的保姆,留着她浪费粮食。”
江宴行逆光而立,朦胧光线游走过英俊眉目,令人辨不清情绪。
白薇目不转睛打量,他的脸庞貌似的确蔓延着类似于遗憾的况味。
衣裤被他懒洋洋抽走,顺便把手机放在浴室旁的矮柜。
白薇踉跄落地,凝视男人合上磨砂玻璃门的身影,半晌都没将心神从刚才的旖旎场景抽离。
淅沥的水声不紧不慢响起,雾气逐渐模糊玻璃。
房里顷刻间静得出奇。
白薇失魂落魄挪到床沿落座。
发了很久的呆,她茫然侧眸,下意识看向那只静悄悄的手机。
不受控制的,脚步梦游一般飘过去。
几近透明的指腹尚未触及机身,她的手机突然振响。
明明房间不止一个人,白薇仍被吓得不轻,思维更加难以集中。
她下巴微收,睫毛覆住色调深浅变化的瞳眸,耳听着振铃不断,几秒犹疑后,滑过通话键。
“江宴行最近在忙什么?”
那端,冷冽男声裹挟着异国的寒风薄雪袭击听觉神经。
白薇谨慎地回头睃了眼浴室,银牙轻咬,“他好像要参加滨城的珠宝高峰论坛,最近……”
磕巴一会儿,她指甲划过唇瓣,按捺惧意低声说:“我也不晓得他在做什么,江先生那么多女人,哪轮得着我管他行踪?”
纵使刻意压制,一旦忘形,心底那份委屈的抱怨依然藏不住。
“授意你接近他是监视他,你还真异想天开能抱紧大腿给他做小?”
“没有!”白薇矢口否认,随即察觉自己反应太过激,又忙回眸瞟一眼,“我清楚自己的分量。”
“他还做了别的事吗?”
白薇恍惚片刻,思前想后还是决定坦白,嗫嚅着启唇,“我家保……”
背后冷不防门响,清脆的一声,撞在门框。
她一惊,匆忙掐断电话。
“这么快就洗完了?”
江宴行擦着头发走出来,鬓边细碎的水珠滴落在敞开衣领的锁骨窝,平添狂野的性感。
他睨向她,神情慵懒的脸庞弥散和煦笑意,“饿了。”
白薇紧绷的表情慢慢舒展,“我给你做饭。”
“未来的大明星给我做饭,我的荣幸。”江宴行放下毛巾,搂着白薇的腰身往门口走。
余光掠过矮柜,白薇轻轻挣脱江宴行,取了他的手机递给他。
江宴行黑眸闪了闪,笑容更深,“谢谢。”
——
相携着走到一楼的拐角处,不甚清晰的女声悠悠扩散。
“不用,我自己打车可以回去,雪天开车不方便。”
白薇揶揄,“小宋的男朋友?”
江宴行脚步未停,低敛的五官沉浸阴影中。
“隋安,真的别麻烦了。”宋栖棠背对着他们接电话,不知那头说了什么,她脚尖无聊地踢踢地板,“……那,那好吧,你八点左右过来,路上注意安全。”
漫不经心转身,她动作一滞,不早不晚撞进江宴行讳莫如深的冷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