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整吗?不要说是自己的身子了,便连着这颗心,在娘亲逝世,背井离乡后,又何曾完整过?
“你,你知道我不是个男儿身?”琴柳脸颊更红了,想到自己之前的种种表现,如何就这般的失败,内心里不觉一阵自责,设若是遇到一个心怀歹意之人,自己岂不是又入了狼穴?
“先前是不知道的,只是,只是,”吱唔了半天,苏歉然眼睛最后落在琴柳的耳垂之上,终是想到了最佳措词。
“只是,你的耳垂痕出卖了你!”是啊,他苏歉然能说什么?难不成立说,之前是猜想你是个女人,当真正背在身上后,你酥软的前胸更分明的出卖了你的身份,他苏歉然不敢自诩为君子,但绝对不是小人,所以,他不会趁人之危的。
“这样啊,那咱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办?”苏歉然的解释让琴柳如释重负,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之上,忽然听得林子边传来遥遥的人声,“兄弟们,敢情是空车,大家分头找找,估计是钻了这一块的林子了。”
苏歉然此时顾不得男女授受不亲,拉起琴柳躲在了一树荆棘丛中。
两人头都不敢抬一下,只是一味的低着头,忽听有人说道:“大哥,你说咱们兄弟有必要跟一两个穷鬼在这里兜圈子吗?“老二,你这话什么意思?”
“大哥,你就说吧,那辆马车都破成那样了,显然不是有钱有势的人家常坐的,你说,即使是逮住了那个坐车的和赶车的,我们还能从两个穷鬼身上榨出什么油水来吗?”“唉哟,兄弟,你这一说还真是的,坐这么寒酸马车的,指定不会是有钱人,那咱们兄弟还在这儿耗个嘛劲啊!兄弟们,牵着那匹老马,回去!”
听着陆续远去的脚步声,琴柳内心里暗自庆幸着,自己当初选择破马车的目的,为的便是不招人耳目,看来果真是让自己撞着了呢!
“姑娘,看来我们不能顺原路行进了,吃些苦头,寻一条可以穿过林子的小径,到得有人烟的地方,再想办法吧!”苏歉然的声音打断了琴柳的思路。
“好吧,索性如今天色尚早,你我还是早些寻条捷径,走出这片林子吧!”琴柳点头,表示着同意。
这话说的明白,两人都不算是当地土生土长的,对于林子原本就不熟悉,转来转去,天将擦黑的时候,转到了一条小溪边,只是还不知道如何走出这片林子,苏歉然倒还好些,琴柳从无出过远门,只感觉身体异常的疲惫,腰酸脚痛,竟是一步路也不想走了。索性极没形象的一屁股蹲坐在了草丛中,用两手揉搓着自己的小腿,嘟着一张小嘴,半是撒娇地说道:“苏大哥,反正我是累惨了,不若稍做休息再走吧!”
苏歉然如今又如何不累?只是,他是男人,不论与眼前这位女子有多深多浅的缘份,既是接了拉人的活,就要义无反顾的将人家送到指定地点,不然,她一个弱女子,如何回家?强撑着转过身来,猛然扑到琴柳身上。
正低着身子小心的伺候自己酸软的腿脚的琴柳,被苏歉然猛然扑倒在身下。琴柳被猝然压在苏歉然身下,一时大怒,正想要责怪他的时候,一条受惊的毒蛇,从自己身边蜿蜒而逃。
正听得苏歉然“唉哟”一声痛呼,凝神看时,却见他的小腿处,已然被毒蛇咬了一口,苏歉然顾不得形象,扯开腿脚的,赫然露出一块发乌了的咬痕,那蛇也忒毒了,不过转眼的工夫,四周围已经起了一层乌黑的毒晕。
苏歉然眼看至此,眼睛一翻,直接倒地晕了过去。
琴柳听说过,小时候苏歉然因为被蛇咬过,在水边玩的时候,一碰到蛇,哪怕不是毒蛇,他亦会吓晕过去的,此时眼见着他舍命相求,内心里的暖意哪里是言语所能表达出来的?
苏歉然中的蛇毒,让琴柳险些没有哭出来,在无人可以求助的前提下,从怀里掏出一条长方形丝帕,勒紧了苏歉然的小腿,以免毒汁上窜,用力挤压着他受伤的地方,一口口的将伤口处的浓血拼力往外挤压着,狠力的挤压与*,拼出了平生的所有力气。不知过了多少时候,琴柳忽然感觉一阵天眩地转,身子一歪,径直晕了过去。
昏天黑地间,不知又过了多少时间,迷迷糊糊间听得有一个遥远的男声在耳边不停的呼唤着:“姑娘,姑娘,醒醒,醒醒啊!”
“水,水,我要水——”琴柳只感觉口干舌燥,内心里似是存了火一般,喃喃着自身的需求。清凉的感觉,让她情不自禁舔了舔唇,只是,只是清凉之外,已经稍稍恢复意识后的琴柳忽然睁开眼睛,与苏歉然那张放大了的脸面对面直视着。
“呃,那个,姑娘,苏某不是故意冒犯姑娘的,你需要要水,可我一时又不知道用什么来哺你以水,所以——”所以他自己一口一口的来喂自己水了。
琴柳虚弱的爬起身子来,靠在苏歉然的身上,轻声吐出了几个字:“谢谢,你救了我!”
这倒让苏歉然深感不好意思了,吱唔了半天方才问道:“姑娘,你,你不应该冒着生命危险来救我的,你不知道,那种蛇的毒性有多大,我小时候在水边玩,有一次就被这种蛇给咬了,当时没有得到及时救治,差一点死掉呢!”
琴柳微闭着眼睛,有气无力的说道:“既是我不能冒险救你,难不成你就应该冒死来救我吗?”
沉吟片刻之后,苏歉然终于说道:“姑娘,我其实没你想的那般好,我救你一来是出于本能,更重要的一点是——”
“是什么?”琴柳坐直了身子,与苏歉然保持着脸对脸姿式,脸上挂着惯常的微笑。
似是下了极大的决心一般,苏歉然突然抬眼睛看了琴柳一下,掉转开自己的眸光,略有歉意的说道:“我没你想的那般高尚,其实我救你,是因为你长的和我要找的那个姑娘极其的相象,但是我心里更清楚,你不会是她的。”
一双手,忽然被那双绵软的小手握了个正着,低低浅浅的声音从琴柳嘴里吐出:“苏水池边鸳鸯闲,琴歌柳舞裁春天。当是绿舟无一泊,捣衣声惊并蒂莲。”
苏歉然猛的转过身来,两手深扣着琴柳纤弱不禁风的双肩,大瞪着眼睛问道:“你,你是如何知道这首诗的?不,不会的,你不会是她的,我一定是做梦了,是的,天底下如何会有那么巧的事情?”
“苏少爷,你可记得琴妈,你可记得苏水河边的琴柳吗?”话说到最后,琴柳的声音已然哽不能语,眼晴被泪水模糊着。“苏少爷,我,我——”我什么?难道说自己没有做成太子府的侍妾,如今正灰溜溜的往回走吗?苏歉然跪在琴柳面前,眼神温柔的望着她,两手捧着她的脸,低声说道:“柳儿,真的是你吗?直到现在我依然不敢相信,你能直实的出现在我眼前,你可知道我找你找的真的好辛苦啊!”
此时的琴柳更是哭得一塌糊涂,“知道,我知道,苏少爷,我真的知道。”如果说以前不知道,那尚有情可原,现如今还能够说不知道吗?如果说其他的甜言蜜语全是假的,苏歉然如今这一身的寒酸,又岂是可以装出来的?“柳儿,我以后不会再让你受一丁点苦楚的,有我一口饭,就绝对不会再让你过小时候的日子,这个,你懂的,是吧?”
琴柳用力的点着头,是的,她懂的,她一直都懂。
那时候,虽然年纪小,但苏歉然总是偷家里的东西来送她,尤其是那段在她娘亲病重无力干活的日子里,他们一家人所依靠的全都是苏歉然那虽然微薄却是雪中送碳的零花钱,来度日的。
为此,苏歉然甚至将自己泡在冷水里,故意让自己生病,为的是博得父母的疼爱,换来更多可以利用的东西来照顾琴柳一家人。
只是,所有的这一切,都不能停止琴柳娘亲迈向死亡的步子,而苏家也硬将苏歉然以不好好学习为由硬性送至了县城读书。
“柳儿,你可知道,因为不放心你们母女们,当我从县里的学府回家跑至你家的时候,所能看到的是空荡荡的一切,你知道我内心里是何种滋味吗?”
琴柳窝在苏歉然的怀里,拼力点头,那样的滋味并非一定要亲力感受,便是想象都已经痛彻心肺了,如何还敢想象?
“柳儿,你不知道,你从来不知道。我当时跪在天地间,向着天气的雷神电母发誓,此生若寻不回柳儿你,就永不成婚!这之后,当我有了可以支配的一定经济能力后,我让人年年修缮你们母女曾经住过的屋舍,反倒是比先前的时候,更象模象样的,你娘亲的坟墓,我早就让人修整一新。只是,在我来京城的时候,我嘱托我大哥依如我在的时候一般照顾着你们曾经住过的屋舍,现不知,他可兑现了诺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