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要继续的话语在她充耳不闻的态度下只得胎死腹中,徐慕扬出生在武将世家,所接触的都是些富家千金以及侯门贵女,那些人无一不是骄矜守礼的,别说吃饭时说话了,她们就是食物都是小口小口的细嚼慢咽。
哪像白小小这样吃了这么多还不见停,虽然动作和仪态不见粗俗,但也实在不像个大家闺秀。
他心里的一番想法白小小自然听不到,就是听到了多半也不会理会,毕竟约她见面的是他,而且还在桌子上摆了这么多吃食,一看就是叫她一起吃的。
有一种人本身就具备了一种能力,那就是做事时可以引起旁人的共鸣,而白小小就是那种人,她生活在现代时就非常的珍惜粮食,所以每一口食物都吃得很仔细,也总是能够认真的去体会那美妙的味道。
徐慕扬本来只是冷眼旁观着她吃饭,但看着看着不觉被她认真的态度吸引了,他从来不曾想过原来吃饭也是可以如此快乐的,在皇城中他见过太多小心翼翼的人了。
皇上不敢透露喜好所以必定每一道菜都浅尝辄止,其他人志不在此所以宴席上全是勾心斗角,就连他本人也时刻提防着被人暗算,虽然后来也确实是中计了,但今天看着白小小,他竟难得的有了些食欲。
旁边的碗碟干净如新是还没有用过的,在等人期间他也只小酌了几杯,等徐慕扬拿起碗筷准备夹菜的时候,已经吃了个半饱的白小小此时却放下了筷子。
“多谢大人款待,小女子感激不尽。”
吃了这么一桌好菜,白小小不是斤斤计较的人,该道谢的地方还是会真挚道谢的。
徐慕扬拿着筷子的手一顿,然后在白小小奇怪的眼神中慢慢的又放了回去,“无妨。”
看他将东西拿起又放下,白小小摸不着其心思,索性也就不再去想了,而是谈起了进门前听到的事情,“大人说知道我爹的事?难道他的死另有蹊跷?”
“不错。”
徐慕扬转而伸手拿起了一旁的酒杯,而江昱也适时的躬身给他斟满了酒。
“不应该啊...”
在白小小有限的记忆里父亲是一个不怎么被提起的人,因为担心会触及大家心里的难过,而且她曾经也问过大姐之前的事情,得到的回复也只寥寥数语罢了。
“难道是被人暗害的?”
说实话她还是挺好奇的,能留下那样一本医书的人想来应该是个神人,这样厉害的人无故枉死,怎么说也会让人觉得可惜。
“你们一直以来相信的都是令尊被贵人所陷害,最终才会沦落至此,其实当年之事另有端倪。”
发生这件事时徐慕扬年岁尚小,略有耳闻但感触不深,只家里母亲偶然间感慨了一两句,所以他才会记得,不过当年白小小的父亲在宫里的名号确实很响亮。
这倒是白小小没有料到的,她连被贵人陷害一事都是一知半解,懵里懵懂犹如被雾遮面。
“听说你父亲是突发疾病身亡的?”
之所以知道这件事也是徐慕扬命人下去查到的,当年动手的人应该没有料到多年之后还会有人调查,所以隐藏工作并不好,很多蛛丝马迹没有被清楚,也就给了他的人便利。
“对。”
白小小仔细搜刮了一下这身体的记忆,当时她年纪小,又从皇城搬到了如此偏远的地方,所以对很多东西都非常的不习惯,白父宠溺她还时常买些小零嘴。
犹记得那天乌云密布给人一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她吵闹着吃糖,白父背了篓子就准备往镇上去,哪知刚出了家门就突然身子一抖倒在了地上,至此没了呼吸。
其实现在想来有很多地方都有问题,好端端的人怎么可能突发死亡,除非是心肌梗塞猝死,但她明明记得白父身体很是康健。
“那就可以确定了,你父亲是中毒身亡。”徐慕扬言辞笃定,一点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这就说得通了,白小小沉思着去回忆当时的小细节,他们几个小孩子慌乱无措去搬动白父的时候,确实看到了白父的指甲盖是黑色的,那是中毒才会有的症状。
“那你查出真正的凶手是谁了吗?”
既然接管了这个身体,那么所属于这个身体的仇恨她自然也要去报,不管那人是谁,她都一定不会放过对方。
“此人狡猾多端,留下的都是些替死鬼,想要查出来不容易。”
以徐慕扬的能力都感觉到了棘手,可想这个下毒之人的身份不简单,但总归是和宫里的人有关系的。
白小小听了他的回答只沉默着没有说话,原本想带着大姐和小弟找个地方安安稳稳的过日子,没想突然就卷进了阴谋的漩涡之中,往后恐怕脱身都难了。
“还有一件事。”徐慕扬抬头看了她一眼,在她本就不佳的面色上逡巡了一圈,然后又扔出了一个不好的消息,“你大姐的腿也是被人下了毒,想必你应该也察觉到不对劲了。”
她的医术切身体会过的徐慕扬自然是知道的,如果白如意真的只是偶然摔断的腿,那么不可能过了这么久还没有医治好。
“是的,我在检查的时候发现大姐的双腿淤塞着一团血块,但这血块又不能轻易祛除,那时我就发现不对了。”
所以现在她只敢先用药水给白如意泡着,还得等查清楚那血块是什么情况才能着手医治。
“那么现在你还是准备不涉世事吗?”
之前徐慕扬让她帮他做事的时候,白小小是极力拒绝的,说是不想搅入朝堂争斗,只想带着家人过平凡的生活,如今偌大的阴谋渐渐开始侵袭过来,她也难逃其中。
白小小一时低头不语,凭她一己之力想调查清楚父亲的死,那无异是以卵击石,唯有寻求一个坚强的靠山才行。
“容我回去想想。”
她有她的考量和顾虑,所以这件事还不能轻易的就答应下来。
徐慕扬并没有强求,因为他知道最后的结果肯定是如他所愿的,只看她什么时候想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