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点半。
认真工作的白哲,被一阵急促的拍门声惊扰。
他眉头一皱,从专注的状态中脱离出来。
施晴柳眉亦是紧锁,不满道:“这是谁呀?敲门这么大声。”
“我去看看。”白哲把夹在耳朵上的铅笔丢到桌面上,迈步出了屋门。
“吱呀~”
家门打开,发出刺耳的声响。
这倒不是因为年久失修,而是打造木门的时候,工匠特意设计的。
为的就是不至于有人在主家察觉不到的情况下,偷偷进到家里。
“白哲,赶紧跟我走一趟。”门外的钟德贵,一把抓住白哲的手腕,表现出很焦急的样子。
“钟叔,这是出什么事了?”白哲一副纳闷的语气道。
钟德贵火烧眉毛道:“没时间解释那么多了,边走边说。”
“那行,我去取自行车。”白哲打了声招呼,转身回返家中。
“快点!”钟德贵催促道。
白哲稍稍加快些脚步,心中暗自猜想,老梆子急成这样,该不会是知道被检举的事了吧?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之前就不算是高估钟德贵的人脉关系。
早上被检举,下午就得知情况,显然说明老梆子的能耐不差。
“媳妇儿,我出趟门,你要是觉得闷,就看会儿电视吧。”白哲说道。
施晴纳闷道:“谁来找你?你要去哪儿呀?”
“老梆子找我,估计还是让帮忙打电话给袁老的事儿。”白哲分析道。
施晴若有所思道:“钟德贵该不会是知道他被检举了吧。”
“没准儿还真知道了。”白哲轻笑一声道:“不过没关系,知道就知道吧,咱提前有准备。”
说话间,钟德贵催促的声音再次传来:
“白哲,快点儿啊!”
“媳妇儿,我先走了,不然老梆子该等的花儿都谢了。”白哲开了一句玩笑,推上自行车,出了家门。
路上,他开口询问钟德贵,什么事这么着急。
钟德贵脸色难看道:“黄明亮那老不死的,缺了八辈子德的狗东西,把我也给检举了。”
“哦?”白哲顺着话茬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就今天早上。”钟德贵气喘吁吁的回答,猛踩脚蹬,像是恨不得把两个自行车轱辘,踩出风火轮一般的速度。
白哲轻松跟上,追问道:“黄明亮实名举报的您?”
“不太清楚,我也是刚得到消息。”钟德贵不耐烦的回道:“先别说话了,我都快岔气儿了。”
白哲没再继续说话,内心暗自猜测,给钟德贵报信的人,级别应该不算高。
不然的话,应该不至于不清楚那封检举信,是经过他的手,送到薛长江的手里面才对。
不过,也有可能是薛长江没提到他。
反正不管怎么说,目前已经打草惊蛇,老梆子这会儿明显开始慌了。
一路火急火燎来到工厂的办公室,钟德贵示意白哲帮忙打电话。
几次转接过后,电话终于接通,但听筒里传出来的,却是一个年轻的嗓音:
“您好,找谁?”
白哲回道:“我是白哲,找袁老有事。”
钟德贵在一旁小声提醒道:“别说有事,说有急事。”
就听青年说道:“白哲啊,你等一等吧,袁组长刚刚去开会了,目前没办法接电话。”
“会议要开多长时间?”白哲皱眉道:“我这边遇到特别重要的情况,十万火急!”
十万火急,是他跟袁牧提前约定好的暗号,只要说出这四个字,就意味着是因为钟德贵打的电话。
助理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道:“你急也没办法,袁组长这边的会议很重要,你等着吧,等袁组长回来,我跟他说一声你打电话过来了。”
说完,直接把电话挂断。
白哲晃了晃手里的电话,冲钟德贵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
“妈的!”钟德贵一拳捶在桌面上,内心不断发出咒骂,气的脸色涨红,浑身发抖。
洗衣机、彩色电视机、价值五千块钱的古董玉碗、五千块钱现金,前后加起来,送出去的东西差不多一万两千多块了。
可在关键时刻,居然联系不到袁牧,这钱花到狗身上了吗?
“白哲,袁牧到底靠不靠谱?”钟德贵闷声问道。
连袁老先生都不叫了,开始直呼其名,老梆子你是真绷不住了啊。
白哲心中暗笑,略作沉吟道:“我觉得袁老还是挺靠谱的,起码不至于拿钱不办事儿。”
钟德贵深吸一口气,又长长吐出,继而缓缓点头。
他询问白哲,也无非就是图个心理安慰。
袁牧的地位和权利就在那摆着,真铁了心耍不要脸,跟他玩黑吃黑,他难道还有什么办法制衡吗?
钟德贵很清楚,真到了最坏的那种情况,他就算舍得一身剐,也没办法把袁牧拉下马。
双方之间的差距宛如天堑,压根就不在一个层面上。
只听说过降维打击,还没听说过升维反击的。
因此,眼下能做的,只有等待,同时祈祷袁牧别做出不要老脸的事。
……
不算宽绰的办公室里。
一位头发灰白,衣着朴素,看起来已过耄耋之年的老人,端坐在办公桌后面,端着茶缸,时不时抿上一口,审视着摆在桌面上的图纸。
老人名叫齐荣光,是第六机械部、第二二零号研究所的副所长。
在看过桌上的图纸后,他抬起目光,询问道:“这是谁设计的?”
“副所长,这是我的学生白哲画出来的设计图。”袁牧语速平缓道:“白哲同/志是在二次工业大摸底期间发掘出来的人才,加入“启翔”研发小组后,表现尤为突出,本人思想觉悟也比较高。”
他详细列数着白哲的履历,听起来没有多丰富,但考虑到他的年龄,以及参加工作的时间,不说是傲视群雄,却也足够引人注目。
齐荣光点燃一支烟,耐心听着,目光时不时瞥一眼桌上的图纸。
等到袁牧的话告一段落,办公室陷入沉寂。
半晌后,齐荣光抽完最后一口香烟,把烟头摁在烟灰缸里,吐出烟雾,问道:“这个白哲,可信吗?”
袁牧顿时一愣,万没想到对方憋了半天,会问出这么一句。
他眉头紧锁,语气不悦道:“当然可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