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新雪好些了吗？”郭娟询问道。
妇人闻言，眉头再次皱紧，叹一口气，摇头道：“还是那样。”
说完，目光转向白哲。
看着这位生面孔，妇人疑问道：“你是？”
郭娟开口，介绍道：“阿姨，他叫白哲，也是新雪的高中同学，听说新雪的情况后，跟我过来一起看看她。”
“阿姨好。”白哲问候一句，然后转身走到自行车旁边，把横放在自行车车梁上的一袋大米拿下来。
原本他打算带点水果之类的过来的，但想了想，又觉得不太实用。
拿水果，远不如拿粮食更实际。
妇人连连道谢，眼神当中满是感激。
片刻后，妇人来到西屋前面，把屋门上的锁头打开。
白哲朝屋内看去，只见墙角的位置，蜷缩着一个蓬头垢面，披头散发的女人。
墙上嵌入四根成年人手指粗细的铁钎子，上面缠绕着铁链，铁链的另外一端，连接着女人的四肢。
女人似乎很害怕见人，屋门打开之后，她立即把脸扭向墙角，嘴里嘀咕着顺口溜：“稀奇稀奇真稀奇，蚂蚁踩死大公鸡，爸爸睡在摇篮里，宝宝唱着摇篮曲……”
下一刻，女人突然间蹿起来，朝着屋门口的众人扑了过去。
但扑到一半，却是被铁链给禁锢住。
“噗通！”
她跌倒在地，用像是嘶吼般的声音喊道：“救命！救命！来了！来了！他们来了！”
她的语气中带有惊恐，隐藏在发丝后面的眼睛里，也能看出明显的恐惧，就像是真的看到什么可怕的东西在接近一般。
这种表现，如果是在农村人……应该是当下这个时代的大多数人眼里，就是标准的撞邪了。
毕竟国门才刚刚打开没几年，精神疾病在国内还没有一个准确的概念，甚至多数医生，也不把这种精神类疾病当成是病。
身体没事，行为异常，医院解决不了，病人的家属免不了会往迷信方面去想，请来道士做法，和尚念经。
要是一套下来，还是没有用，找不出原因的情况下，还是得归咎在撞邪，或者丢了魂之类的原因上。
“新雪，你别怕，这些都是你的同学，他们不会害你的！”妇人到了发狂的乔新雪身前，试图将其控制住。
她承受着女儿的推搡，锤打，甚至是撕咬，眼神当中满是无奈和悲哀。
白哲见状，迈步到屋内帮忙。
李文星和高仁勇互相对视，也跟着进去帮忙。
三人费了好一番功夫，才算是把乔新雪给控制住。
半晌后，趴在地上的乔新雪，从癫狂的状态中恢复，再次念起了顺口溜：
“咱俩老对吧，上街买匹马。你骑骑，我骑骑，马卖了，买只鸡。鸡蛋下你家，拉屎拉我家，我上你家吃鸡蛋，你来我家吃鸡屎……”
白哲等人面面相觑，脸色尽都说不出的难看。
看着趴在地上的那张侧脸，白哲完全无法将其跟那个记忆里上进、努力、学习成绩优异的班长联系起来。
妇人把乔新雪的手脚捆了起来，避免她再次发疯，伤到自己，然后招呼众人出了屋门。
“谢谢，新雪有你们这样的同学，是她的福气，阿姨谢谢你们了！”妇人弯腰鞠躬，语气里带有一种说不出的疲惫。
白哲等人连忙把妇人扶起来，先后送上几句安慰。
但谁也都清楚，这种安慰，并不能缓解对方内心的伤痛。
“阿姨，您有没有问过我们班长的大学同学，或者同寝室的室友，班长因为什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白哲试探着问道。
他当然清楚，如果乔新雪跟郭娟说的，就是她曾遭受的真实经历，那么大概率不可能把自己被拍了那种照片的事告知于人。
但，作为同寝室的室友来说，也不可能一点蛛丝马迹都发觉不了。
大坝被摧毁，虽然只在一瞬间，但在此之前必然有所征兆。
白哲之所以过问此事，一来是看在乔新雪曾多次给他补过课的人情上，另外也是看妇人实在是可怜。
既然让他遇到了，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他也想替对方讨一个公道。
而如果侵害乔新雪的那个所谓教授，真是钟德贵的话……
正想着，家门突然走进来一道人影。
来人身穿道袍，白眉白须，一双布鞋脚下踩，步伐稳健，给人一种仙风道骨，超脱俗世的感觉。
白哲目光一凝，眼神变得冰冷起来。
因为这个身穿道袍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先前钟德贵请到他家的那位段道长。
一瞬间，一个另他感到愤怒的猜想，出现在脑海当中。
那就是：侵害乔新雪的教授，就是钟德贵，而这位段道长，则是受钟德贵的指使，让其过来，打着做法的名义，通过某种手段，加重乔新雪的精神疾病，让乔新雪无法恢复正常！
不过，猜想终归只是猜想，具体是不是真的，还有待验证。
白哲连忙转过身，避免段三胖看到他的脸。
只听妇人一副激动的语气道：“段道长啊，您可算是来了，我家闺女刚刚又犯病了，求求您，赶紧再给她一碗符水吧！”
段三胖微微颔首，拿腔拿调道：“贫道正是算出令女的病情有变，这才马不停蹄赶来，少安毋躁，贫道这就施法。”
在妇人的千恩万谢中，段三胖来到了西屋门外，站定后，整理一下道袍，捋了捋垂到胸口的胡须，接着掐起剑指，口中叨咕着旁人听不懂的音节。
而妇人显然清楚流程，立即从厨房端出来一碗清水，双手端着，站到段三胖面前。
“天圆地方，律令九章，符燃病退，邪祟躲藏……急急如律令！”钟德贵突然掏出一张符纸，两纸夹着一抖。
“轰！”
符纸在没有火源的情况下，居然自行燃烧起来。
这一手，当即把郭娟和李文星等人看呆了。
而白哲则冷眼看着段三胖的表演，缓慢接近到其身后，注意力高度集中，盯着对方接下来的举动。
只见段三胖松开符纸，任由它自行落入下方的碗中。
同时，手攥成拳，拳心朝下，停留在碗的上空。
然而，就在段三胖即将松开拳头之时，一只手掌，握住了他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