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然是先前的国营单位，钟德贵带领白哲来到办公室，开始打电话。
几经辗转，电话终于接通。
白哲开口道：“袁老，我是白哲，我钟叔洗衣机买到了，正说给您送过去呢，您把地址说一下吧。”
一旁，不用白哲说话，钟德贵直接递上纸笔。
别的不说，就说这份眼力见，也不会混的太差。
白哲接过纸笔，作势准备写下地址的样子。
然而，没等动笔，便脸色一变道：“什么？！袁老，您不需要了？我钟叔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洗衣机买到手，您怎么说不要就不要了呢？”
听到这话，钟德贵心中一慌。
在送礼界堪称老油条的他，立即便猜到了多种可能。
第一：要办的事情，需要费的力气很大，一台洗衣机不够，需要再加码，但不直接要，而是用拒绝的方式来隐晦表达。
第二：遇到的阻力极大，事情办不成，无功不受禄，干脆拒绝收礼。
这两种可能，钟德贵比较倾向于第一种。
毕竟袁牧的身份不一般，如果只是单纯打听一件事的话，不至于办不成。
“呼……”钟德贵长出一口气，把手伸向白哲，说道：“电话给我吧，我跟袁老先生说。”
白哲阴沉着脸，一副很郁闷的样子，说道：“袁老，我钟叔跟您通话。”
说完，把电话交给了钟德贵。
接过电话的刹那，钟德贵像是表演变脸术一般，立即换上一副谄媚的笑容，点头哈腰道：“袁老先生您好啊，我是小钟，您最近应该挺忙的吧？”
“怪我怪我，我这等于问了一句废话一样，您日理万机，肯定是两眼一睁，忙到熄灯，两脚落地，没法歇气。”
听筒里，袁牧的声音传出：“还好吧，忙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就是闲下来吧，实在是没劲的很，还不如忙点好。”
钟德贵眼珠转了转，说道：“袁老先生，可得注意身体啊，劳逸结合才行，您要是累倒了，对国家，对民众，都是莫大的损失……既然您觉得闲的时候没劲，我这正好有台电视机，我平时也不看，干脆给您送过去得了。”
“电视机啊，有点贵重了。”袁牧说道。
钟德贵却是清楚，袁牧这么说，就代表这事有门儿。
不然的话，应该是直接拒绝，或者干脆不接这个话茬在对。
妈的！
老子之前还真以为你高风亮节，现在看来，也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老东西！
钟德贵心中破口大骂，但嘴上却是一副热情洋溢的语气道：“袁老先生，没什么可贵重的，好鞍配好马，像您这样的国之栋梁，有台电视能给您繁忙之余放松心情，也算是它发挥出了真正的价值。”
“小钟啊，你是真会说话！”袁牧表扬一句，接着说道：“你确定是你不看的电视，对吧？”
“没错！”钟德贵点头承认，但嘴上这么说，显然不敢真给袁牧送个二手电视过去。
袁牧说道：“那好吧，既然是你不看的，那我就借过来看两天，说好了，是我借的啊，你有需要的话随时联系我，我给你送回去。”
“是是是，算袁老先生您借的，您借走其实也是帮我的忙，电视这东西吧，看是看不坏的，闲着没人看，反而容易出毛病。”钟德贵保持着谄媚的态度，心中却是有些疑惑。
对比之前的通话，他觉得袁牧好像一下子变得世故起来，跟他以往面对的那些领导别无二致。
不过，他也没多想，只当这才是袁牧的本来面目。
“小钟啊，你那电视是黑白的还是彩色的啊，我这年纪大了，对黑白电视有点看不习惯，看一会儿就流眼泪，要是黑白的话，那就算了。”袁牧说道。
钟德贵脸色一黑，有种强烈想要骂街的冲动。
你他妈想要彩色电视就直说，还他妈对黑白电视看不习惯！你那双老眼怎么就那么娇贵？
然而，当下有求于人，他也只能咬着牙，把内心的不满压下去，回道：“袁老先生，这可真是太巧了，我这台电视正好就是彩色电视。”
“这样啊，那你记一下地址。”
“好的！”
钟德贵手拿钢笔，简直心都在滴血。
原本他是想弄台黑白电视送过去的，可现在看来，得出大血了。
就目前市面上的价格来算，一台十四寸的黑白电视，大概四百多，不到五百块钱的样子。
可如果是进口的彩色电视，价钱则要翻上将近三倍，明码标价，需要一千三百块钱才能拿下。
一千三百块钱，在当下这个年代，绝对称的上是天价了。
以普通工人的工资为标准来算，想要买下一台一千三百块钱的彩色电视，不吃不喝，需要三年半的时间。
饶是钟德贵家底还算丰厚，可买这么一台电视，也是肉疼的不行。
要知道，他自己家都看的是黑白电视啊！
“袁老先生，地址我记好了，待会儿挂了电话，我就去搬电视，然后顺便把我家里不用的洗衣机，也一块借给您。”钟德贵说道。
袁牧笑道：“那就谢谢你了小钟，哦对了，你之前托我打听的事，我了解了一部分情况。”
“是吗？”钟德贵当即来了精神，问道：“袁老先生，您了解到的情况是？”
“我学生跟我说，你的那位叫董庆林的助理被抓，是因为作风方面的问题。”袁牧回道。
作风问题？
钟德贵顿时一愣，觉得还是不大对劲。
如果是单纯作风问题的话，那直接说就是了，他不应该打听不出一点消息才对。
正疑惑时，就听袁牧再次开口道：“据说是南沿大学，一个叫黄明亮的老教授检举的。”
黄明亮？
钟德贵听到这个名字，眼中流露出恍然之色。
在南沿大学，黄明亮最是看不惯他。
当初决定聘请他当客座教授的时候，也是黄明亮挑头强烈反对，险些让他没办法顺利拿到聘书。
最关键的是，黄明亮这个老家伙，背景还不一般，就算是面对校长，他也敢拍桌子，指着校长的鼻子骂。
钟德贵可谓是恨极了黄明亮，但又拿对方毫无办法，只能是避开锋芒，不跟对方发生正面冲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