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禾被战霆舟盯得有点不自在,拿到手里后小口咬下。
下一秒,她眼睛微微瞪大,却还是努力绷直嘴角,朝着战霆舟抬起下巴、
“还行吧,也就那样,勉勉强强能入口。”
“战参赞,你这手艺……还得多加练习啊。”
战霆舟看着她那模样,忍不住嘴角一扬,伸手抹向她鼻尖。
察觉到他的动作,沈知禾脖子往后缩了缩,“干……干嘛?你问我的,还不让我说了?”
他低着声,嗓子有点哑:“别躲,还没擦干净。”
闻言,沈知禾捏紧手里那半块红薯,真的不动了。
“那你擦干净点,别给我的脸擦脏了。”
他拇指暖烘烘的,轻轻蹭过她鼻梁。
沈知禾一抬眼,正好对上他深深的视线,心咚咚直跳,慌里慌张地把红薯递过去,连自己说的是什么都不知道。
“你别光看我吃啊……你也尝尝。”
战霆舟没接手,就着她的手低头咬了一口。
温热的牙齿,不经意间,轻轻碰到了她的指尖。
沈知禾瞪大眼睛,触电般地收回了手。
战霆舟看着她泛红的耳根,低低地笑了起来,“怎么了,不是要给我吃?”
沈知禾低着头,默默地掰着手里的红薯皮,假装没听见他那句带着调侃的话。
夜风吹来,她一件带着男人体温和皂角味的军装外套,兜头盖脸地落在了她的肩上。
战霆舟已经站起身,又往火堆里添了一根干枯的树枝。
“比生产队的好吃吧?”
“差远了。”
沈知禾将一小块薯肉送进嘴里,慢条斯理地咽下去。
“那年你偷的红薯,是不是追着追着就跑丢了?”
战霆舟添柴的动作一顿,随即有些不自然地咳嗽了一声。
“陈年旧事了。”
“后来你还赔了人家一整筐。”
闻言,战霆舟转过头,眼里的惊诧一闪而过。
沈知禾咬了一口红薯,声音含混。
“猜的,而且……你不是那样的人。”
他不是会占人便宜,赖账不还的人。
哪怕是少年时顽劣的恶作剧,骨子里那份正直和担当,也从未变过。
战霆舟彻底愣住了。
他忽然就笑了起来,胸膛剧烈地起伏着,“那在你心里,我是什么样的人?”
沈知禾被他问得一噎,嘴里的红薯不上不下地卡着,顿时咳得惊天动地,一张脸涨得通红。
战霆舟立刻收了笑,长臂一伸将她揽过来,大手在她背后一下一下地轻拍着。
等她缓过来后,他转身在已经快要熄灭的灰堆里一阵扒拉。
“还有一个?”
沈知禾瞪大了眼睛。
战霆舟得意地将那颗红薯掰成两半,“怎么样,你求求我,我分你一半?”
闻言,沈知禾伸手就去抢。
战霆舟却笑着举高了手。
她不服气地踮起脚,伸长了胳膊,还是够不到。
战霆舟低头看着她,沈知禾正好也抬起头,气鼓鼓地瞪着他。
两人就这么停住了。
“给我。”
沈知禾的声音有些哑。
战霆舟看着她,喉结滚了滚,慢慢放下了手。
她一把将那半块更大的红薯抢了过去。
吃饱喝足,战霆舟站起身,用脚踢着沙土,将火堆彻底埋好。
“走吧,回家。”
沈知禾任由他牵着,沿着月光下的河岸,慢慢往回走。
她光着脚踩在微凉的沙土上,拎着自己的布鞋,一步一个浅浅的脚印。
战霆舟忽然停下,从她手里拿过鞋,自己拎着。
“要是没有恢复高考,你会劝我当一辈子老师吗?”沈知禾忽然问。
她只是随口一问,可问出口,才发觉自己是真的想知道答案。
战霆舟侧头看了她一眼,“你会听劝?”
他心里清楚,她不会。她骨子里就不是安于现状的人,那才是他认识的沈知禾。
沈知禾望着远处影影绰绰的屋檐,轻声说:“其实我也不知道。”
战霆舟没再说话,只是走到她面前,蹲下身。
他拍了拍她的脚踝,示意她抬脚。
沈知禾愣了一下,还是顺从地把脚伸了过去。
他握住她的脚,用衣袖拂去上面的沙土,然后仔细地将那双布鞋套回了她的脚上。
“你不知道我知道。”他抬起头,仰视着她,眼眸在月色下亮得惊人,“你开店的时候,比你任何时候都开心。”
闻言,沈知禾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快到军区大院时,战霆舟突然说,“等考完试,我带你去秦皇岛看海。”
沈知禾有些惊讶地看向他。
“外交部能请假?”
“陪自己媳妇的时间总是有的。”战霆舟说得理直气壮。
在他看来,没有什么比她更重要。
工作可以协调,任务可以交接,但她的快乐,他不想再等。
沈知禾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伸出手,飞快地勾住了战霆舟的小指。
“拉钩。”
战霆舟反手握住,将她的手整个包裹在自己的掌心。
两人踏进院门时,战明玥正端着一碗水从厨房出来。
小姑娘眼尖,一下就看见了他们俩,立刻嚷嚷起来。
“嫂子,哥!你们俩是不是出去偷吃了?”
苏婉闻声从屋里走出来,看见两人身上沾的草屑和脸上没擦干净的灰,了然地笑了。
“灶上温着粥,还喝吗?”
“饱了。”
小两口异口同声地回答。
说完,两人对视一眼,又都有些不好意思地迅速别开了脸。
战明玥蹦蹦跳跳地凑过来,扯着沈知禾的袖子,小鼻子使劲嗅了嗅。
“你们偷吃烤红薯,我都闻见香味了,还不承认。”
“就你机灵。”战霆舟抬手,不轻不重地弹了一下妹妹的脑门。
说着,他从军装口袋里,掏出一个用油纸包着的东西,塞到她手里。
“给你留了半块。”
油纸包打开,三个孩子一下子围了上来,吵吵嚷嚷地分着那半块红薯。
沈知禾被他们闹得没法,只好蹲下身,柔声哄着。
“别抢,等我考完试,让你爹教你们用泥巴砌个窑,自己烤,比这个还好玩。”
“真的?”三个孩子的眼睛齐刷刷地亮了起来。
战老爷子拄着拐杖站在那儿,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
“看来是玩痛快了。”
他朝沈知禾招了招手。
“来,知禾,陪爷爷下盘棋。”
棋枰刚在石桌上摆开,战卫国就端着一个大茶缸从旁边经过,他看了沈知禾一眼,眉头微皱。
“疯玩一天,书也不看了?”
沈知禾刚放下的心,又微微提了起来。
战霆舟在她身旁坐下,拿起一枚黑子,“爸,劳逸结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