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战静姝脸色骤变,瞪着沈知禾,“你少咒我!”
沈知禾没理她,径直走到战卫国身边,提起暖水瓶,给他续了半杯热茶。
“我是说万一,大姐,你忘了我教师考试的时候,准考证就坏过一次的事了?”
这话一出,战静姝的表情明显僵了一下。
是有这么回事。当时沈知禾的准考证被战明玥撕了,差点没让进考场。
可她怎么偏偏这时候提起来?难道她知道了什么?
不可能,自己什么都还没做,这一定是巧合。
战卫国皱起了眉,显然也想起了那桩旧事。
“有这事?”
闻言,沈知禾轻轻叹了口气,“可不嘛,好在补办及时,没耽误考试。”
“我的准考证好好的,用不着你假好心!”战静姝尖声打断了她的话。
她不能再让沈知禾说下去了,再说下去,父亲就该觉得准考证出问题是件稀松平常的事了。
到时候自己换了她的证,她再去补办,岂不是便宜了她。
战卫国手里的绒布往桌上一拍,沉声呵斥。
“吵什么!准考证在周老那里,你怕什么!这种晦气话别让周老听见,影响人家心情!”
战静姝被吼得一个哆嗦,狠狠地瞪了沈知禾一眼,扭头就走。
沈知禾不紧不慢地收拾着茶具,听见父亲在身后低声嘀咕。
“静姝这孩子,最近怎么神神叨叨的……”
傍晚时分,战静姝又凑到了厨房里。
苏婉正在一个大陶盆里腌咸菜,战静姝一反常态,抢着帮忙递盐罐,脸上堆着笑。
“妈,考试那天我穿那件新做的确良衬衫行不?”
苏婉头也没抬,“穿什么不重要,带齐证件最要紧。”
战静姝的声音一下子拔高了,“我知道!我就是怕有人动我准考证!”
沈知禾正巧掀开门帘进来舀水,闻言,嘴角勾起。
“大姐说的是,可得收好了。”
战静姝气得手一抖,手里的盐罐砰地一声重重顿在灶台上,撒出来小半。
“你什么意思?”
苏婉终于抬起头,皱着眉看向自己的女儿,满脸不耐。
“又闹什么?”
战静姝眼睛一瞪,指着沈知禾倒打一耙。
“沈知禾,你是不是想偷我的准考证?”
闻言,沈知禾舀水的动作顿都没顿一下,不慌不忙地将水瓢里的水倒进盆里。
“大姐多想了。”
战静姝气急,还想再说什么。
苏婉突然打断了她,声音里已经带了明显的火气。
“静姝,你准考证不是在周老那里吗,你担心什么?”
闻言,战静姝噎住了。
准考证是在周老那里,她确实不该这么心虚,可沈知禾那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偏偏让她越看越不安。
最终,她跺了跺脚,冲出了厨房。
战静姝回到自己房间,在屋里转了几圈,越想越不对劲。
她不能再等了。
越等,沈知禾的准备就越充分。
战静姝突然抓过挎包,“妈,我有点事先出去一趟。”
苏婉从厨房探出头来,疑惑,“什么事这么急啊,不吃了饭再走吗?”
战静姝自顾自的往前跑,一直到周老家才停下脚步。
她犹豫再三,轻轻敲响房门。
老人开门时戴着老花镜,身上还穿着件洗得发白的中山装。
“静姝?这么晚有事?”
战静姝绞着衣角,脸上挤出一个僵硬的笑。
“周老师,我、我心跳得厉害,想看看准考证,就一眼。”
闻言,周老笑了,“现在知道紧张了?进来吧。”
战静姝的目光死死盯着桌上那两个密封袋。
周老去倒水,她站在桌边,手指不住地抠着衣角。
袋子就在眼前,可她不能直接拿。
太明显了。
战静姝的视线扫过书架,突然指向其中一本。
“周老师,那本《政治经济学》能借我吗?我有个问题……”
周老转过身,走向书架,“哪一页的问题?”
战静姝飞快地拿起两个密封袋对着灯照。
她记得沈知禾的那个袋子重一点。
“就、就剩余价值那章。”她的声音发颤。
当准考证滑进手心时,战静姝差点叫出声。
她慌忙把掏出一个准备好的小本塞回原处,把证件往怀里一揣。
“周老师,我想起来还有事!”
老人抱着书转身时,只看见战静姝逃跑似的背影。
“什么事这么急?”
但回应她的之后战静姝狂奔的背影。
战静姝一路跑回军区大院,在门口撞见乘凉的邻居王婶。
“静姝捡钱包啦?跑这么欢。”王婶摇着蒲扇笑。
她勉强笑笑,攥紧兜里的准考证。
那张薄薄的纸,此刻像块烙铁,烫得她手心生疼。
刚拐进自家胡同,就看见沈知禾正坐在门槛上剥毛豆。
看到她,沈知禾挑了挑眉,“大姐这是去哪了?”
闻言,战静姝下意识捂紧口袋,“散、散步。”
沈知禾指尖捏开豆荚,青绿的豆子滚进盆里,“原来是散步啊,我还以为是去周老家了呢。”
话落,战静姝的声音一下子尖利起来。
“你胡说什么!我找他干什么!”
沈知禾抬起头,清亮的眸子看不出情绪。
“我胡说了吗?那就当我胡说了吧。”
战静姝像是被人当头打了一闷棍,所有的尖酸刻薄都堵在喉咙里,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她狠狠地瞪了沈知禾一眼,转身就跑。
战静姝一口气冲进院子,跑得太急,差点撞翻院里晾衣服的竹竿。
苏婉正从屋里出来收衣服,看到她这副魂不守舍的样子,眉头立刻就皱了起来。
“跑什么?后面有狗追你?”
战静姝吓了一跳,不敢看母亲的眼睛,眼神飘忽。
“没、没什么,我、我回屋复习。”
说完,她就低着头,一头扎进了自己屋里,重重地关上了门。
苏婉疑惑地看着女儿仓皇的背影,满心都是不解。
这孩子最近是怎么了,一天到晚神神叨叨的。
她转过头,就看见沈知禾正提着那个装毛豆的盆,慢悠悠地从胡同口踱步进来。
“知禾啊,后天就考试了,别弄这些了,早点歇着。”
她接过沈知禾手里的盆,又犹豫着开口,压低了声音。
“静姝她……是不是又闹你了?”
沈知禾摇摇头,弯起嘴角,安抚地笑笑,“没呢,妈,大姐就是散步回来,可能走得急了点。”
苏婉叹了口气,她自己的女儿什么德性她清楚。
她从兜里掏出一个还温热的煮鸡蛋,不由分说地塞进沈知禾手里。
“甭理她,她就是个被惯坏的。”
“你好好考,考上了比什么都强,妈等着给你庆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