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湛穿着一席深黑色西服，衣服线条顺直得没有半分褶皱，看着倒有些不近人情。
他脸一半隐在暗处，看不大清。
唯有下颚绷得死紧，唇角还勾起抹似隐似现的冷嘲。
方子亲就这么目光径直相瞄了半秒，撇开：“叶先生，不好意思，我还有点事。”
她走得匆忙，以至于连身后的叶承新说了句什么，都没听清。
只顾往前走，一路来到洗手间。
不知是先前被冷风打得，还是晚上喝的酒冷了胃，一股恶心涌上喉咙。
“呕……”方子芩双手撑在洗手池前，低头干呕。
面前的仪容镜中，忽然多出道高挑身形，周湛与她相隔一米站在门边。
他眼神阴冷，面色晦暗不明。
“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方子芩擦干净手，有意无意的问了句。
“你倒是巴不得我不来吧？”
她眼睛大，视野就广，稍稍余光一撇，瞧见周湛又冷又讽的注视，结合这话意有所指。
方子芩知道他什么尿性脾气，不着痕迹的掩掉几丝不悦，开口：“我可没这么说。”
“整理好没？”
意料之外，周湛没回怼，她怔了下：“怎么了？”
他那双洞悉一切的眼，恢复如常：“去见何总。”
方子芩几乎是下意识问：“何景喆？”
后知后觉，这无疑是句废话，京港城出圈又姓何的，除了何景喆还能是谁？
何家实力不如周家，但也不容小觑。
起码在京港也是有头有脸，数一数二的存在，靠着这几年的红利生意是做得如日中天。
最主要的是，何氏产业跟方家服装业对口。
这块肥肉当年方彦垂涎已久，奈何实力攀不上人，也只能远远观望而不得。
倘若盛年能有幸跟何氏合作，往后的日子必定是蓬荜生辉，顺风顺水顺财神。
新港这次的酒会，面上看去随意，但实则有严格的阶级划分。
一楼大厅算最次级，楼层越往上级别越高。
方子芩跟在周湛身后，进入电梯一路升至顶楼。
相比较一楼的繁华，顶层的格局装潢要高阶得多，从门口到厢房站了一排溜儿穿着旗袍的待侍生，个个年轻貌美，体态轻盈。
模样儿也就二十来岁，正值如花的年纪。
穿过一道长长的走廊，便是贵宾厢房区，里边住着的都是国内的权贵们。
平常人别说见人，连楼都上不来。
“周先生好。”
标致的女待侍生，伸手替其推开门。
套房极宽敞，能有普通公寓两三个大，陈设装潢倒是满满的古典气质。
方子芩跟周湛进门时，饭桌上打得熟络，有人端杯在敬酒，也有趴在桌上不省人事的。
他们的到来不算早，也不算晚，刚好赶在节骨眼上。
“周总来了，请坐请坐！”
这时，有人笑脸相迎，赶紧献殷勤般让出两个位置来。
方子芩一眼扫过去，面熟面生的都有，连沈召清跟梁政南两人都在场。
在往旁看，坐在旁侧西装板正的，便是何景喆了。
倒有一副商圈贵公子的气质。
三十而立的年纪，长得斯斯文文，脸上罩着副金丝边框眼镜，论俊俏不如周湛，但也胜普通帅哥几条街。
“阿湛，这位是？”
何景喆抬眼看方子芩，瞧她眼生于是问。
以往别说是露脸，她几乎鲜少跟周湛同框出席酒会活动。
对方不认得她这张脸，也算是情理之中。
沈梁二人皆是看向周湛，等他出声介绍。
“方子芩。”
此话一出，相比起沈召清那脸贼相，何景喆迎着笑的脸要坦荡自然得多，他伸手过来：“何景喆，方小姐你好。”
“何总好。”
方子芩赴以同等微笑，意思般碰了下手，实际上两人掌心都没贴到。
“既然是阿湛的人，没必要这么生疏，叫我景喆就行。”
眼观耳听凭直觉，再加上何景喆的话，他们之间关系定是极好。
可他年纪比周湛稍大，又是初次见面，直呼其名礼貌上过不去。
方子芩便说：“那我叫喆哥吧！”
看上去何景喆是个温文尔雅的男人，唇角总是挂着笑意：“也行。”
何景喆道：“今晚这顿得招待朋友，你们先回避一下，把李总张总他们送回包间。”
包间的闲杂人等皆是起身，识趣的离开。
几名待侍生进来，将喝得没了知觉的几人连扶带搀送了出去。
此时，宽阔的空间，就只剩下方子芩，周湛跟何景喆，沈召清，梁政南五人。
“子芩，你说阿湛这带着你上蹿下跳的，是长面子，还是在帮你？”
这话是沈召清说的，他眼底含起淡淡的笑意，有点儿狡猾。
方子芩侧头看他：“这重要吗？”
“当然重要，他可不轻意带女人出席这种活……”
沈召清话未说完，周湛冷脸抬起，不给情面打断：“吃饭都堵不住你两的嘴。”
重点虽是骂沈召清，可方子芩莫名有种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的错觉。
“这性格能跟你待得下去，也真是子芩人大度，但凡换个人都得跑。”
沈召清打量他，还在不怕死的火上浇油。
显然，周湛脸色顿变，两秒才恢复如常。
方子芩坐在那跟看猴戏似的，心里忐忑得很，平时她可不敢这么直戳戳的损他，也就亏得是沈召清。
心里头不说多爽，也确实挺解气。
下意识她唇角微扬，旁侧的周湛幽幽抬眸，盯向她，那眼神好似在说：“很好笑吗？”
方子芩猛地扭回头，挺直身板，装模作样的放了块肉进嘴嚼。
饭间，她不忘跟何景喆提盛年合作的事。
正所谓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周湛顺手给她这个机会，往下的事得自己办。
也不知是看在兄弟情分上，还是确有欣赏盛年之意，何景喆意料之外的很好说话。
但以方子芩精准的判断，大抵是前者。
她也算是搭了周湛一个人情债。
“景喆哥，我敬你一杯，感谢你看得起我们盛年。”
方子芩起身，端着酒往何景喆跟前递。
对方也不吝啬，大大方方举杯跟她对饮。
她放下空瓶，说：“今晚这顿算我请，承蒙何氏的照顾，全当是谢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