喉间浓浓的酸楚,浸着苦意往外渗,周湛躬身弯腰,一口干呕:“呕呕……”
他双手撑着面前的桌面,手背青筋浮动,冷汗成颗往大理石桌上滴淌。
不知维持这般姿势多久,只觉双臂麻木,周湛稍稍挪动,缓慢的将手掌收了回来。
后背陷进软沙发之中,他仰面吐气,声音闷重无比,一抹冷笑打唇齿间炸裂:“呵呵呵呵……”
……
余后几日,方子芩全身心投入,精力聚集在对付梁文音这事上。
周湛说好的帮她,倒也算诚信,她与梁对峙之间,他表面只身跑去海城,万事不揽,实则暗中让乔东升,彪子护她周全。
深夜十一点的周氏车库,静悄得针落闻声,时而有启车的轰鸣声。
方子芩抬腿翻身下机车,她掐着时间点堵在进口位置,压低脑上那顶黑色鸭舌帽,脸尽数掩住。
“咯噔咯噔……”
高跟鞋落地的声音,愈渐愈近,梁文音从拐道走下来,与她视线对交,浑身僵住。
“梁小姐。”方子芩抬头,帽檐下是张浮笑艳丽的美脸,笑得人头皮发麻:“真巧,在这见到你。”
梁文音气得脸煞白,立在身后的助理,作势扬手过来打人。
“怎么?想打人?”
方子芩一个轻巧动作,丝毫不费力扼住她胳膊,稍稍一推:“你这点力气怕是不够。”
助理睨红了眼,圆眸狠瞪,龇牙咧嘴:“你到底想怎样?我们歉也道了,声明也发了,如今名声尽毁,难不成你还想杀人?”
梁文音的脸色更好不到哪去,双目充血,两瓣润唇抿死,若不是打不过,她恨不能当场撕碎面前人。
一抹苦笑,打她唇间牵出:“方子芩,你别太过分了,兔子急了也会咬人的。”
方子芩看不惯她端着那副娇娇千金样,明明就是头心眼多的狐狸,却非要装成人畜无害的小白兔。
她脸蛋挂起戾气:“我倒是想看你咬个试试。”
梁文音面一扬,恨得咬碎牙根,气到嘴角抽搐发笑。
“梁小姐,我今天来也没想怎样,就是想给你听点东西。”
嘴上吐声,方子芩掏出个小巧精致的录音笔,指腹轻摁下一颗键,里边她微嗔的声音在车库扬起:“四哥可比以前耐性多了,我骂你,不仅不怒还肯护我对付梁家。”
紧接而下,是男人低沉悦耳的喉嗓:“你都这么讨好了,我要是不护显得不近人情。”
录音声停下,她面色淡淡,轻扫过梁文音的脸。
此时,那张娇艳无比的花容,早已颜色尽失,透出的是一股哀怨委屈交杂,甚至有几许痛恨。
梁文音垂在身侧的手攥紧,尖锐的指甲嵌入掌心,泛起阵阵剧疼,目中的雾气条件反射般涌起。
眼前模糊中,她只见方子芩在勾唇冷笑,如柄利刃,一刀剜进她心,慢慢在肉间来回搅动。
“我不信。”
方子芩笑意更甚,收回录音笔:“周湛的声音,你比我更熟悉吧!”
那是他的声音,梁文音听得真真切切,一清二楚,半个字都未落下。
心口越想越痛,她仰起脸,迫使泪水不溢出眼角:“用这种手段,你可真卑鄙。”
说她卑鄙,方子芩抿住唇瓣,将笑收回,冷眸打量她:“梁小姐,到底是谁卑鄙?张闵真跟我有仇,她整我反倒是能理解,那你呢?温然跟你未曾结怨,比起手段可卑鄙多了。”
梁文音狠狠提了口气,柔软的脸上露出几分狠色:“主意是她出的,我不过是顺意安排了人。”
车库远处有摄像头,瞳孔紧缩,方子芩咬牙强忍心口的怒火,以至于捏紧的拳未砸上她脸。
“真是好一个顺意安排。”
说完,她脸儿猛然一转,换上笑意:“梁小姐,浪荡退圈,滋味如何?”
这话问得无疑是往梁文音疼痛的伤疤上,狠狠撒了把盐,还使劲揉搓腌入味的那种。
不仅如此,方子芩更是扬眉说道:“你别想着再能复出,只要有我一天在,你就复出无望。”
话音落下,她抬手压低帽子,转身骑上那辆红黑拼接色的机车,飞驰出车库,身姿洒脱决断。
如也会所顶楼,除了两间套房开着,其余整层清空呈封闭式管理。
包间酒气熏天,宛如一个盛满酒精的酒罐子,灯红酒绿下,有人抹黑端杯上前。
“四少,我再敬你一杯……嗝,待会我就去拿……”
女人酒间夹杂清香的呼吸,潺潺覆在男人面上,她声音软糯得令人失魂,娇娇柔柔的,半点没有攻击性。
周湛酒醉七旬,脑中浑沌不堪,昏暗的空间导致他视野模糊,只听耳边女人呢喃碎语不断。
吵得他头疼发沉,反手往外推,女人哼唧一声,摔在沙发间。
鲜少的光亮映下,隐隐绰绰打在人脸上,那张脸美得出挑,微敛起的桃花眼,唇瓣尺度不大不小刚好,绵密眼睫,巴掌小脸,跟她尽是那般相似。
以为是看错人,周湛晃了晃头,撑着掌心起身细细去打量。
女人浑身酒气浓烈,踉踉跄跄支着沙发边起身,弯眼勾唇的醉笑。
盯了眼前人三秒,他沉声吐息,胸口的呼吸渐重:“方子芩?”
“你在……说什么?”
“是你吗?你怎么在这?”周湛睁着眼去瞅,脑中许是混沌得厉害,他只觉眼前的人真是她。
女人喝得比他更重,嘴里呼哧发笑,歪头摆脑的倒下,又强撑几分力气起身。
包间人不多,上下七八个,都是跟他往来较好的一些朋友,梁政南便是其间一个。
周湛的位置离得远,还偏,以至于旁的人都没注意这边动静。
他攀着沙发背,躬身站稳了些许脚跟,嘴里不知是笑还是庆幸:“你,你怎么跑来了?也来借酒消愁?”
迷糊中,他确定那张美艳的脸,亦是方子芩。
“我……我来谈项目的……”
周湛伸手去拉她,欲将人拽进怀里,意识不清,眼中却饱含疼惜,指腹摁在女人细嫩的面庞,手感弹性极好。
他下手捏了捏:“子芩,你说我什么时候对你动的心呢?”
女人不语,只发出咯咯笑意。
“那晚,你把我伤得体无完肤。”周湛呼吸极沉,提口气,他手指怼了怼心脏的位置:“这里疼,是真的疼,快疼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