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败家。”
“我都投进盛年了。”
叶承新颇有几分意外:“听说你还有个弟,后妈生的,这家产你是真不怕落进人手?”
方子芩与宋玉容之间的关系不同普通,自然说话没多顾及:“不怕。”
“三千,不能再少了。”
她抬着脸,笑看他:“出口这么熟练,感情这事没少干吧?”
一句话,叶承新脸都红透,他难得这般,话音低下:“不瞒你说,大学的时候可没少富婆想占我便宜。”
顺着话,方子芩问:“最高价出到多少?”
他竖起三根手指,在她面前晃动,她问:“三万?”
叶承新摇头置否,方子芩再猜出个数来:“那就是三十万。”
原本以为也足够了,岂料他低低的说:“三百万一晚。”
此话一出,她着实是有点惊讶在眼中的,毕竟那时候的叶承新是个名未远扬的毛头小子,比不得如今这邺城三少的名头。
若是换作眼下,毫不夸张的说,怕是三千万都买不到他一夜。
“那你给了?”
叶承新勾唇一笑:“你觉得我会缺这三百万?”
方子芩喉咙口噎了下,心想可不是,他大手一挥都不止这三百万了吧!
“所以啊!你多少尽点心,我不要多,但你心意得尽得好不是?”
“一天三千,那要是我一年都没走出来……”
“你太瞧不起我了吧?”叶承新满副不畅快:“我这么好的人,能让你一年走不出来?”
实在是他神情够逗,方子芩险些一口笑出声,但她好死好活的憋住:“八百,不能再降价了,不然我不租了。”
“九百八,你别看不起人。”
她被磨得没法,最终成交。
叶承新果不负她所望,一天二十四小时,其间有十二小时连轴转的领她“奔波”,从沪城溜往广府,深城再到疆域……
把能吃到的,能玩到的,统统吃一遍,玩一遍,时间都花在了刀刃上。
多数时间,方子芩都是玩了吃,吃了睡,脑袋处于放空状态,只有少时候,他去忙于旁的事,她会默默一人发会呆。
无一意外的,脑中还是会想起浮现某个人的脸,然后下意识的悲痛伤神。
她每每想到周湛,皆会本能反应去揪自己的大腿,从而缓过神。
深夜时分,也会在困而不眠之下,打湿枕头,但这些方子芩觉着都能挨过去,最难的便是面临叶承新时,她一度逞能的坚守那份平静。
……
京港明珠塔下的十二点,夜黑如墨,那盏单薄的壁灯支撑着屋内的暗。
恍然间,周湛噩梦初醒,他撑着手动作轻慢的从床上爬起,坐在床沿处,浑身薄汗淋漓,不厚的睡衣湿透。
已经不记得这是第几次。
至打汉城回来后,他便再无好梦,睡眠质量持续下降,三十的年纪如同六十的睡眠。
那种极度的惶恐久久萦绕,周湛低俯着头颅,黑沉沉的压住面庞神色,口鼻间尽是深吐出的热气。
“呼……”
不知凝坐了多久,他抬腿想起身,脚底板一阵触电般的麻痹,令他高大的身形险些摔下。
撑住床架,才得以维持不乱。
眼底有些异样,但不多,快速敛起,周湛走到桌旁,端水几口饮下,方才缓解了干涩无比的喉咙。
“叩叩叩……”
“进来。”
一秒多,厚重的红木门板被拉开,露出的是周闵宜的脸,俏丽惊艳且带着几分刚硬。
她的棱角很分明,尤为是在微微咬牙紧绷的时刻,下颚成了一条线般的流畅。
周湛与她侧身而对,面目间淡淡的神色,他揉揉吃疼的额,往沙发一坐:“过来坐吧!”
周闵宜坐过去,深深打量他。
与他的淡然懒散不同,她是担忧,内疚:“哥,你又噩梦了?”
周湛唇角上挑,佯装平静:“没事,待会吃点药,还能再睡会。”
打小儿,全家最疼她的,除了周秉山便是这个哥,有时他甚至比爷爷更疼她,更理解她几分。
周湛如今的状态,令她深感割肉般的疼,他越是风轻云淡,她愈发窒息。
眼中噙着雾气,周闵宜嚅嗫唇出声:“哥,我想去找她。”
周湛似是有一瞬的出神,没料到她这话。
顿了半秒,语气变得严肃:“去找她干嘛?”
周闵宜提高音量,口齿清晰:“这事是我引起的,我欠她一声道歉,如果她原谅了,也许就……”
“她不会回头的,而且也没有头可以回。”
周湛的声音冷如冰霜,瞬间拉低了空间氛围的气温,壁灯微弱的光映在他的脸上,抿直的唇瓣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刃。
意识到失态,他敛住红通的脸,压下那股气焰:“我们过我们的,她现在有自己的生活,不见得就期望你这句道歉。”
“哥。”周闵宜看在眼里,疼在心间:“跟她闹成这样,你才是最难受的那个人。”
“不说这个了。”
看得出周湛情绪,再往下说,怕是得挨着他心口子拉刀片。
看向满腹沉重的他,周闵宜道:“爷爷前两天提到她,很想见一面。”
“老爷子身体怎么样了?”
周湛赶往汉城那日,周秉山病重入院,医院当场下了病危通知,险好是度过了鬼门关,可这些多日,一直靠着打氧度日。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令整个周家乱如一锅糊粥。
他的心思,除了处理家务工作,剩下的便全是对她的忧伤。
“不是很乐观,昨天爸跟妈去了趟医院,出来时找大哥跟三姐商量财产分割的问题。”
说完,周闵宜客观陈述:“爸的意思是,希望她能回来见见爷爷,毕竟……曾经也是一家人。”
空间再次陷入沉寂,仿似提到方子芩,周湛总会慢一拍。
他不紧不慢:“嗯!”
一个轻巧无意的嗯字,周闵宜摸不太准其间的意义,自顾而说:“哥,我去求她回来。”
周湛已然记不清,他与方子芩之间多日未见,脑中印出个时间段,两个月,还是三个月,又或者更久吧!
她的生活轨迹,几乎了无音讯。
当初是他以权势压人逼她,如今去求,她能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