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总,你说笑了。”
付菁的脸色不好,话怎么驳辩都觉得别扭。
周湛兴致缺缺的转移话题,语气很轻,逼近从容:“付小姐,那个项目你们压得太死了。”
比起他,付菁的精明半分不差,她极会察言观色,当听出这话里话外的暗示,压低声音:“我们可以让出两个点。”
“这话是付总的意思,还是付小姐自己的意思?”
先前谈话,付菁总觉面子上被驳了,眼下她挺直背板,话脱口而出:“跟周总你谈生意,当然是我本人的意思。”
“那就好。”
周湛摸根烟,压在手指间,又顿住:“介不介意抽烟?”
男人的气场很强,加上他那从容不迫的口吻,即便付菁也不差,但总是氛围有些她轻他重的滋味。
就算是在生意场上,她都极少赔笑,此刻硬是露笑宽容:“不介意。”
“咔哒”,火机打响的清脆声,点燃周湛唇上衔着的烟,他用右手轻轻支下,昏暗的空间,瞬而被那抹星亮照燃又熄灭。
付菁后脊挺腰酸背痛,脖颈紧绷难受,可周湛至始至终没开口的打算,她又不好松懈。
直到那支细烟抽到一半,他深吸口呼气,话顺势而出:“付小姐,你这么坐着不难受吗?”
原来他早先就看出,付菁腰背松弛下去,脸色是难堪加尴尬。
她假笑,缓解气氛:“小时候家里管教严,含胸驼背这些小毛病,我爸容不得。”
人家的家常,周湛无趣,但也听着没打断。
“女儿多在怕父亲。”
他嘴里吐声,莫名的心口涌动一抹悲痛,紧接着往他喉咙挤,眼圈也泛湿了。
幸好在夜间,车里没开灯,任旁人是看不出端倪。
倘若不是意外,那个孩子如今两岁了,他连是男孩女孩都不知道,就这么在他生命中悄然离去。
周湛轻轻的咽下口气,呼吸很是清浅,微不可闻。
付菁不是刻意打探,实在是圈子那么大,周家的事态不小,当初周氏的事在商界那是几乎无人不知。
方子芩流产的事,虽然没被爆出来,但私下鲜有人知。
不过,后头风大了,被周湛扼制,媒体只能报道事情,不能牵扯她个人隐私信息,否则上一家告一家。
那时付菁还未涉入付家公司,又关注得晚,所以她并不清楚周湛与方子芩之间的关系。
“周总,刚才话里有点冒昧了……”
周湛隐在暗处的眉目涌动,只听唇齿间有微弱的低笑声:“没什么冒昧的,那都是个意外。”
付菁砸吧下唇,问:“当年听说,因为这个事周总才跟周太太离婚的?”
“算是,也不全算,是她执意要离的,我们之间本身也有很多问题。”
那一刻,付菁竟生出一种敬佩之意,她佩服且羡慕那个只闻未见的周太太,面对周湛这么优秀的男人,能果断拒绝,任旁人都惋惜。
人大多时候真就是视觉动物,好看的事物总能稍微影响判断。
正如常说的那句:三观跟着五官走。
起码在付菁眼中,周湛算得上顶尖优质男之上,他有钱有权,身材模样那是自不用多提。
“她一定是个很不错的人吧!”
周湛脑中不由得浮现方子芩在宴会时的场景,她沉稳不乱,鲜有的惊愕,也不过是两人面对面,四目相对时的一霎,余后再无。
冷静得真就如彻底失忆般,他在她心里没了痕。
但见周湛下颚收紧,眸子瞬间没了色,语气也透着几分慎:“其实想起来,我还真不够了解她的。”
……另一边,方子芩刚上车没多久,她额头滚烫,喉口甘苦。
明明喝了不到两杯香槟的量,整个胃底都是翻腾,像是有东西随时涌出来,靠着车座,她压住胸口,深呼吸几下。
付闯瞥眼间,见状:“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方子芩抵着喉口,轻咳两声:“有点想吐。”
付闯赶忙叫停代驾,把车靠在路边,他扶人下车。
“呕呕……”
在晚宴上,她吃的东西杂乱,此时一股脑全数吐出,胃底瞬间空荡荡只留下一腔胃水,尽往上涌反酸得厉害。
方子芩屁股一坐,趴着地面吐,那模样有几分狼狈。
付闯也不嫌弃,俯身把手放在她后背处,一下一下轻缓的拍打:“来,喝口水漱漱口。”
“咕噜咕噜”,她仰头喝水,漱几下吐出。
折腾了好久,那股子难受劲方才勉强舒缓几分,方子芩坐在路边吹风,付闯隔了她半米远,手里捏着的水瓶抵在路面沙石上。
环境悠然,路灯昏暗,时而还有几只蚊子打耳畔嗡鸣,吵得人心躁神乱。
“子芩,在我面前你可以放松,没必要那么累的去演。”
方子芩提起口气,久久不能咽下:“……”
她的神情别扭,处在一个半掩饰,又想摊开之间的局面。
约莫等了四五秒,付闯似是沉了沉鼻息的气,勾着唇角,笑意大度:“我早就知道你跟周湛的关系,之前没说,是怕你尴尬,所以一路陪你演下去。”
看着眼带笑容的他,方子芩后知后觉。
她也随之一笑,咧开唇:“谢谢你啊!”
付闯收起目光:“谢什么,本来就是我叫你来的,这事怎么着也得帮你圆。”
“付菁她……”
付闯一副安抚样:“放心,她不知道这事,当年你们闹得凶时,人在国外读书,很少留意国内的媒体。”
一想到,刚才付菁跟上周湛那辆迈巴赫,再听这席话,方子芩心底瞬有了几分底气。
倘若付菁不主动提,周湛该是不会开口自主去问她的吧!
毕竟,两人在晚宴上,神情与招呼之间,早已表明了态度。
正寻思着,头顶响起付闯悦耳低沉的嗓音,干脆利落:“快起来,这中秋的风也不轻,蹲着待会更难受了。”
方子芩想靠自身力量,双掌撑地起身,岂料她蹲得太久,脚底一阵触电般的麻痹,瞬间席卷两根腿肚子。
她眉目紧蹙,站起的半截身子不动了。
看不出究竟的付闯伸手过去,方子芩面部难忍,打住他:“别动,我腿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