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酒就跟蛇一个道理,长得越花毒性越大。
方子芩肚子寡淡得没有半滴食物,胃部的反酸直往喉口冲。
她趴着吐,身后的何闻卓不厌其烦给她递纸巾:“学姐,要不咱上医院吧?”
他小脸揪起,眼中全是人畜无害,一看就是没见过这般世面。
方子芩抹了把嘴,神色卷着几分痞气:“上什么医院,这点酒吐完就没事了。”
何闻卓眼球略转一圈,说:“我口袋有酸奶,学姐你喝点解解酒。”
说着,他变魔术似的从口袋揣出个小方盒,红枣味道的。
“你还随身携带这东西?”
“倒也不是,刚才下楼买的,我怕学姐你喝多酒难受。”
嘴里说着话,何闻卓挠挠头,清俊的面庞浮上羞意,说到最后声如蚊鸣。
“谢谢。”
方子芩接过,轻巧打开吞咽了两口,胃部的反冲感稍有缓解。
见她脸色好转,何闻卓道:“学姐,你喝酒不能开车的,我送你回去。”
两人平排往外走,全程保持着半米远的间距。
何闻卓贵在有自知之明,虽心底爱慕,也只默默藏着,不乱行进半分。
因为他清楚,方子芩是站在高处的天鹅,而他普普通通根本配不上。
到了门口,她伸手进大衣兜里掏车钥匙。
口袋有点深,意识涣散的方子芩掏了好几下,僵硬的手指头不太听使唤。
她凑了凑:“你帮我掏钥匙。”
“方子芩,你真是贱得慌。”
正在何闻卓伸手之际,寒风中响起女人尖锐急促的吼声。
程娇站在五米开外,怀抱一大捧红得刺目的玫瑰,身旁拥簇着两名年纪相仿的男子。
她一双挑眉直勾勾盯着两人,脸上无不是憎恶,本就消瘦的脸被凛凛寒风吹得更加狰狞。
“真当这京港人眼都瞎了,光明正大的跟男人偷Q。”
偷Q二字深深刺进了何闻卓的心,他比方子芩还激动,红着脸:“你瞎说什么?我跟学姐……”
程娇出生高贵,向来跋扈,一眼瞪过去:“这没你小白脸说话的份。”
“我不是小白脸,学姐也没干什么。”
可明显,对方的怒意不冲他来。
程娇走上前,幽幽的看方子芩,眼底挑衅嫌弃参半:“方子芩你不是嘴很厉嘛,被我抓个正着,怎么没话说了?”
所有人都在等着她解释,可她并不想解释。
方子芩没把她的挑衅看在眼里,径直往外走。
“你把周湛当死的?”
程娇音量扬起,又大又尖,甚至惊动了旁边的路人。
方子芩终是给她吼得挑起眉:“程小姐,请你让开。”
她满脸的不屑与平静,令程娇心里头不爽到了极点,那种感觉,就好像是自己得不到的东西,还不被人珍惜。
与其说不爽,不如说程娇替周湛打抱不平。
“方子芩,你真贱。”
方子芩当即眉头轻蹙:“你骂谁贱?”
程娇半仰着头,脸上的青筋看得一清二楚,她一字一句:“你啊!你就是个贱……”
“啪……”
随着道清脆的巴掌声,程娇的脸扭转六十度。
半秒钟,她明显的吸了口气,有些疑楞:“你敢打我?”
方子芩攥着手,掌心略略泛疼:“你刚才还骂我呢!”
有一次两次,但事不过三,打她都算轻的。
见状,程娇身后的两名男子拥上前,二话不说要扬手揍人,拳头哐地落下。
可方子芩没任何痛觉,眼前横出道身影,是何闻卓挡在她跟前,生生挨了那一掌。
吃痛得他嘴都咧开了,眉间紧蹙着。
可士气依在,毫不避让:“有种打我,欺负女生算什么本事?”
方子芩不是没被保护过,可何闻卓这一举动,着实让她心有感激。
他也不过21岁,青春刚冒头的年纪,见的世面又少。
面对两个比他高大的男人,明明害怕到脚抖,却依旧死死挡在她面前。
“想英雄救美?我成全你。”
方子芩一把拉开何闻卓,冲在他前头,男人沉重坚硬的拳头狠狠砸在她胳膊上。
她感觉整个胳膊都要散架,断掉了,那种闷震的疼痛沿着整个手臂,涌上半边身子。
何闻卓脸都绿了:“你们敢打学姐。”
他冲上去,要跟人拼命。
可他哪里是人家的对手,被人一个胳膊撂倒在地。
“滚开。”方子芩一双眸子渗出血般的红。
她要挡住往何闻卓身上踢去的脚,结果那人推了她一把,身子不受控的往后倒去。
天旋地转之间,只听耳边“嘭”地一声巨响。
在她坠入旁边喷池的瞬间,她眼前溅起无数水花。
紧随着浑身被一股冰凉刺骨的寒浇灌浸透,口鼻间布满腥臭的水渍。
头发湿透,黏糊糊的覆在面上,双眼睁不开。
几乎是方子芩落水的下一秒,何闻卓挣扎爬起来,扑通跳了下去。
她感觉到有只力气不大的胳膊,搀在自己手臂上往上拉,水间有人在喊:“学姐,学姐你没事吧?”
何闻卓拖着她上拽,可方子芩浑浑噩噩,根本难配合上。
大概僵持了有一分多钟,再次有人下水,把她连同何闻卓一块搭拉了上来。
方子芩像个水葫芦,浑身的水珠子往下坠。
她靠着喷池台阶,瞬间地上涌得全是池水,厚重的衣物贴在她身上,压得胸口闷疼喘不过气。
“这是发生什么了,这么热闹?”
叶承新站在程娇几人对立面,他俊俏的面孔透着十足兴致。
下水救人的男子,恭敬走到他跟前:“三少,是方家的人。”
闻声,他幽幽转头,看向台阶旁的一男一女。
何闻卓卸下外套裹在方子芩身上,可即便如此,也没能替她抵挡半分寒凉。
京港的隆冬,将近零下三四度,四周风声呼啸。
每一下都如在她本就不堪重负的身体,雪上加霜。
方子芩抖得整个人活似在筛糠,嘴唇泛白。
“程小姐,你这么欺负人,传出去名声不太好啊!”叶承新一句话,说得意味深长。
不知是被吓得,还是给他气势压的,程娇失了先前的跋扈。
她蠕了蠕唇,努力维持平静:“三少,难不成你要在京港多管闲事?”
“她是我朋友,你说我该不该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