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很深,方子芩凝眸偏头,看向尽是繁华的落地窗。
心头说不上是畅快多,还是酸涩委屈更多,五味杂陈。
“看样子,马上就要春天了。”纤瘦的指尖挑起衣裳,规规矩矩往身上套,她唇齿攒动冷不防说了句。
身陷沙发间的周湛,似不太懂言外之意:“拐弯骂我呢?”
方子芩淡淡嗤笑:“可不是嘛!你就跟春天的公狗一样。”她骂他四处滥情。
显然,他也不恼,一张俊美的脸上除了冷,再无旁的情绪:“骂人现在都这么有水平了。”
“四哥可比以前耐性多了,我骂你,不仅不怒还肯护我对付梁家。”
这话似有夸赞,实则尽是讽刺,在说话前,她伸手摸进衣服口袋,摁下录音笔。
周湛看神色,对此浑然不觉:“你都这么讨好了,我要是不护显得不近人情。”
方子芩嗤笑不语,笑中含讥,不近人情的事他办得还少吗?
“你笑什么?”
“觉得好笑。”
“是吗?”
对他的回话不于置会,她整理妥当,站在镜前,脖颈那几抹乌色煞是暧昧,彰显着几个小时前的一切。
想用衣领遮掩,发现根本遮不住。
眼底是烦躁不耐,她伸手去蹭,本就白皙的皮肤,斑驳的位置愈发明朗醒目。
方子芩磨蹭的轻浅手姿,被周湛看在眼里,记恨心底,他脸状似无事,掸掸指尖烟灰:“怎么?这么不乐意了?”
她快速用余光扫他,唇边的弧度自然扬大:“四哥,你该不会生气了吧?”
男人大半张脸匿在薄烟间,不待他回声,她冷声道:“我就是玩玩,顺便捡个便宜,你可别当真,咱两啊终究是动肾不动心。”
明显的,周湛慵中透倦的眼角敛起,一抹肃杀气极速闪过。
他掀起内双的眼皮,露出呛冷的眼,似笑非笑:“玩玩,动肾不动心?”
“你说的。”方子芩只觉畅快,她的报复性极显,转脸看向他,面无表情,神色坦荡:“不然呢?四哥难不成以为我付出真心?”
女人一脸若无其事,仿如只是吞了口唾沫那么简单轻便。
周湛目光徒然变冷,额间一抹青筋在跳,心火上窜,他看她的眼神也从起先的玩味,转换成了凝视。
“方子芩,你刚才说什么?”
夜间的包房极静,他低哑的嗓音如地狱阎罗。
四目相对,方子芩美眸稍挑,沉声说:“我说我现在压根没有真心,以前是有病还恋爱脑,不过现在病好了。”
她一张嘴如淬了毒的刃,惯会往人心口上捅刀子。
周湛静静坐在那,压着烟的手止不住轻颤,薄唇抿成条直线。
见状,方子芩姣好的面容露出嗤笑,仿佛是在对他说:你也有今天?
她说:“四哥应该听过一句话吧!越是美丽的东西越致命,女人一个道理。”看着美艳的皮囊下,是一把杀人无形不见血的刀。
向来高傲不阿的周湛,哪能听得住这般挑衅,目光瞬间沉冷得没了温度。
“你在比谁毒?”
方子芩寡淡的脸上,再无爱的痕迹,她笑得特别无所谓:“蛇蝎美人,你没听过啊?”
周湛偏开她的嘲讽,而是下意识沉声问:“方子芩,你就不怕我不帮你?”
她收起得逞放肆的神情,一眨不眨的说:“你不会的。”
“你就这么自信?”
“不是我自信,而是你本就打算帮忙,闹这么大一出,不就是想让我服侍好你,让你心满意足,心甘情愿的帮忙,所以我陪你演完戏。”
周湛绷唇不语,有那么几秒钟的恍惚,他差点以为她只是在说气话。
直到亲耳听到她语气的嗤声,与眼角敛起的余光,是冷漠,亦是疏离。
确实,他确实不会,方子芩的算计,仿佛是勒住他脖颈的一根绳,令人窒息。
聚拢吊灯下,周湛摁在腿上的手微颤,唇侧的弧度摸不清是笑,或是讽,他克制情绪,声音透着丝许愠:“好,真是一出好戏。”
“职责所在,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不是。”
看着她,微顿了半秒,他眼中几分不可置信:“所以,刚才连身子都能豁出去,就是为了套住狼?”
“不然你以为是怎样?”方子芩抿出淡然的笑意:“像四哥这么聪明的狼,不舍得又怎么能上钩。”
她回得不痛不痒,轻轻松松,却听得他心口奇痛,麻木不仁。
“呵……”周湛冷呵:“绕这一圈就是想爬我头顶上,报先前的仇。”
方子芩比他语气更冷几分:“不光是报仇,更多的是病好了。”
“方子芩,你的爱就是这么轻浅的吗?说爱就爱,说不爱就不爱?”
人心都是肉长的,割断骨头连着筋,要真说对他毫无感情,那是假的,她在克制,在隐忍。
方子芩深吸一口气,尽量不露出刺痛他的表情,面色平静的说:“爱不爱的,又能怎样?”
周湛视线垂下,即便面容略显颓败,身形依旧绷得笔直,勾起的唇角笑中含讥:“亏得我以为你是来真的,以为这忙帮得值。”
换作以往,她一定会极力解释,掏心挖肺的辩解,而眼下,她连半个字都吝啬。
方子芩拢了拢鬓角的碎发,说:“不是真的,就帮得不值吗?”
“不值。”
不光不值,他甚至还有些心不甘,情不愿。
她不在意周湛面孔的不咸不淡,道:“那怪我,演技不够。”
“打算什么时候公布离婚的事?”他话锋一转,徒然问道。
方子芩唇角微微下压,声音平淡得听不出波澜:“我看四哥方便,你想什么时候,我随时奉陪。”
周湛心口窝了火,却又不想跟她发气,薄唇抿了又抿:“那就等你办完手头所有的事,然后再好好对外公布。”
闻声,她翘起好看的唇瓣,轻轻“嗯”道。
即便他明显给了台阶,看方子芩的模样,是半点不打算提步往下走,去意已绝。
周湛不懂哄人,更不会哄,眼底只剩一片薄薄的无奈与隐忍交杂。
他眼皮一掀,终是有些没忍住:“方子芩,你是半点听不出我话里的意思,还是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