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不清套路,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良久后,其间有人发声:“周总,那你觉得周太太会去哪?”
周湛唇角弯弯,目光略有出神,声音隐隐带着笑意:“我不知道,她应该很不愿再见到我吧!”
乔东升呼吸一滞,不过三秒回神:“大家先离开,周总他很累,暂时需要休息。”
在王浩的引导劝解下,面前蜂拥的记者,方才纷纷撤退。
周湛被登报的这日,周闵宜也如愿见到了方子芩,两人约在汉城广臣酒楼,位置偏僻,胜在装潢设备精,来往的客人不少。
值得重点一提的是,广臣酒楼是周家的产业。
她本不想见,耐不住周闵宜的软磨硬泡,最终连叶承新都劝说她去见一面,好过终日不清不楚的纠缠。
“周小姐,方小姐到了。”
“进来。”
服务生推门,退到一旁给她让道,方子芩往里走,但见第一眼的不是周闵宜,梁政南的脸映入眼帘,不难看出他眼中有几许怜惜。
“阿湛勉强你了?”
她抬眼,美眸冷得不近人情:“没事。”
“其实,你可以跟我们说……”
方子芩目光依旧淡淡,好似提不起半分兴趣:“说来有什么用?”
梁政南瞬间被话噎住,哑口无言,儒雅的面庞有点别扭。
她不待他出声,径直迈步靠近,黑色纱帘中,周闵宜盘膝而坐,那双纤细的手指捂着茶杯在倒茶,见她来也是起身:“你来了,快坐。”
方子芩很自然的,靠窗坐下,窗下的风景很是优然悄静,一片碧蓝深湖,有撑船人在游滑。
“有事快点说,我很忙。”
周闵宜也不含糊,她揣着的手从包里掏出份纸质报刊,摁在桌上往她面前推:“我不知道眼前该叫你什么合适,暂且唤你方小姐,我哥他……”
方子芩冷声打断:“如果是为了你哥,那我们的谈话大可不必。”
说完,她作势起身,周闵宜跟同站起,两人身高差不多,顿时有种气焰相对的氛围。
“你真的就这么不闻不问,一点都不关心了吗?”
周闵宜眯着双眼看她,似要将她稍浅的神情一一尽收眼底,丝毫不放过,见她没有任何异样,声音拔高:“还是说你压根没有真正的爱过他?”
一句话戳得方子芩心口鲜血淋漓,那好不容易缝合到一半的伤口,瞬间再次给人揭开。
疼,疼得掉泪。
“爱不爱的重要吗?”她把眼转向面前人,目光竖着毫不避让:“没了爱情人也不会死吧!”
周闵宜的牙齿打颤,不同的是不因为愤怒,而是愧疚难堪。
说好听点是一己私欲,说难听点,他们兄妹之间都不是个人。
“你们经历了这么多……”
方子芩不受任何劝诫,她再次打断:“劝人善良,是要遭报应的。”
她的目光直直的抵着周闵宜,周闵宜瞬间心虚,嘴里的话紧随吐不出半个字,如鲠在喉。
闭上双眼,睁开时,声音透出恳求:“当初你嫁入周家,爷爷待你不薄,他如今病重,只想再跟你见一面。”
方子芩脸色稍有顿意,出人意料的这次她没有立马反驳。
而是沉了几秒,嗓音又轻又低哑:“你哥有没有跟你说过,他威胁我不能回京港,现在叫我回去,真有趣。”
“当我求你了。”
心里又酸又软,周闵宜几乎是把自尊摁在地上。
方子芩眼珠转了转,从上往下打量她,是审视又是好玩,她像是听了个笑话般,笑出声,眼角的泪水一瞬滑落。
扬起手一抹,坚强再次浮上面孔:“求我?你要拿什么求我?”
周闵宜自知理亏,心极度难受,却也没翻脸,一再低让:“当初是我害的你跟陈少臣,我鬼迷心窍,这是我一辈子的罪,我愿用一生弥补。”
时过境迁,一切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都成了事实过往。
再提弥补,显得多么讽刺刻意。
方子芩眼梢是泪,唇角上挑:“弥补?怎么弥补?”
“我……”
周闵宜话到嘴边,却如何都说不出了,艰难出声:“只要你说,我能办到一定办到。”
方子芩看着她,没有多余的情绪,只觉可笑至极,她一直维持扭头的姿势,脖子酸疼难受,嗤笑扭开:“现在我无欲无求,唯一想的事,就是跟你们周家毫无瓜葛。”
“倒是有一件事……”
周闵宜看到曙光希望般,眼睛顺势提了起来:“你说……”
她话到一半,方子芩冷声说:“让你哥把婚离了,往后老死不相往来,如果你能办到,我就去见人。”
周闵宜刚提起的眼,再次落寞而下,一句话刺穿她的心。
这个题很难解,不管怎么解,总得牺牲一个人。
周湛的爱,她看在眼里,也不忍。
许久,久到方子芩人已迈步到门口,回身说了一句“想好了跟我说”。
周闵宜喉咙一紧,强压住翻上来的酸涩:“我答应你,只要你肯去见爷爷,什么我都答应你。”
方子芩:“……”
她忽然止不住,垂在身侧的手猛然攥紧,怕是自己出现幻听幻觉。
直到指甲穿入肉里,泛着疼痛,才清晰觉到一切是真的。
睁着圆而大的双眼,周闵宜声音平静而笃定:“你放心,我有办法让我哥这么做。”
方子芩当然相信,就好比当初她能让周湛拆散她与陈少臣那般,无所不用其极。
人嘛!总会有一处弱点。
她站在那一动不动,嘴里一声不吭,周闵宜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说:“你也别忘了答应我的事。”
攥住的掌心收紧,方子芩吃痛,声音不免带出些许颤意:“好。”
一个好字那般轻巧随意,仿似她根本没用心爱过,之于周湛,莫不是她心口一道浅浅的伤痕,事过再不留伤。
“我哥,对你真就这么不堪吗?”
微顿,方子芩侧头,对着周闵宜的面,发出的嗓音又低又稳:“他的不堪都是他自己造成的,没人能逼他。”
说完,她视线重新落回远处:“报刊上的事,我都看过了,你没必要这么刻意,他也确实演得过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