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湛跟时贯霖谈完散伙,将近晚上七点多。
方子芩回头瞥了眼桌子,上边整齐摆放着两瓶90年的康帝,这酒可不便宜,百来万一瓶。
于是顺了一瓶走,周湛看她那眼神,活似在说:“你这是在丢我的脸,上辈子没见过好酒,还是穷疯了?”
她不以为意,倒不是没那点钱,纯粹觉得丢那太浪费。
两人同乘一部电梯下楼,方子芩视线有意无意瞥了两下,周湛心底闷着气,沉声道:“有什么话就说,别惯会使眼神。”
手里抱起酒,闻声,她这回眼都懒得抬:“你不是说去一个多月嘛!怎么提前回来了?”
“那边事情处理完了。”
出于好奇又怕他识破,她佯装口吻随意:“公务?”
“私事。”
打出门来,周湛脸色就不好,怕再费口舌互怼,方子芩更懒得问了,同样寡淡着脸,红唇抿住。
“叮”电梯敞开,她率先迈步出去,他跟在身后半米远的位置,不老高兴的道:“以后别随便应人。”
这话是在责备她应承时贯霖的约。
本意是替他解决麻烦,反倒来吃力不讨好,惹得一身怪罪。
方子芩顺不上气,嗓子眼呛得干涩,迈动的步子加紧,周湛抬眸间,把她这些情绪别扭敛尽眼中。
回程的车内,互不攀言,气氛降至冰点。
到周宅后,两人几乎是前后隔了十几米进的家门。
晚间吃得少,凌晨十二点多,她窝在二楼的厅间啃蛋糕,电视机里放着《猫和老鼠》。
埋头掏食间,眼前横生出一道笔挺颀长的身影,和着那股好闻的薄荷香。
她知道是周湛,却故意装作看不见。
男人倾身过来,坐在对面:“要不要出去吃点?”
嘴里抿着甜点,方子芩心情尚好,不跟他置气:“这么晚我怕吃太多消化不良,还是算了。”
周湛当然听出她言外之意,不愿跟他待一块。
面色稍有缓和,他问:“你今晚不是拿了瓶康帝回来,打开喝点吧!”
好久没喝酒了,方子芩也有些犯酒瘾,且听男人语气真诚,她便起身去拿。
周湛就坐在那,蒙了层暖意的眼,看着她取酒拿杯,上下一通捣鼓。
她细嫩的手指,捏住开瓶器转了圈,力气不足没扭开。
“我来吧!”
“嗯!”方子芩毫不扭捏,顺手就递给他。
男人的力气到底是大,三两下拧哒开,一股浓郁的酒香扑鼻而来,绕满整个厅间。
她狠狠闻吸一口,金钱的味道,酒未进嘴脸先泛起了微红。
整层二楼仅此他两,客厅偌大宽敞,只温着盏暖橘调的吊灯,光线柔柔扑散下来。
半杯多醇香浓酒下喉,方子芩有点微醺,满脸挤着酡红,淡色的唇敞开呼气。
一个小动作,看在周湛眼中,竟是无比诱惑,他原本深冷蒙雾的眸子,瞬而沉得不见底。
沙发柔软得很,她整个陷入其间,半仰起脖颈,乌黑发丝如海藻般披散,加上她涣散的目,那种画面美极了。
头偏了偏,方子芩目光堵住他的:“你今天跟时贯霖聊什么了?”
周湛正眯眼出神,被这道突如其来的唤声喊醒。
但见女人美艳的脸红通,如藕细嫩的胳膊搭着,眼睛倦懒得透出几分野猫的魅惑。
此时她锁骨下微微挤出道沟壑,周湛一眨不眨盯住那处,眉头瞬间蹙起,随而又舒展,面上虽不动风云,内心早已不堪重负。
“想让我帮他疏通关系。”
半睁眼躺着,方子芩未接话,像是沉思了下:“我今天见到她了。”
周湛指尖燃起支细烟,轻雾缭绕中,他淡声问:“见着谁了?”
她双腿蜷在沙发里,后背轻懒的靠着,眼底分不清喜怒,几根手指扣住高脚杯,浓稠乌色的液体在杯中晃荡。
“方彦那个私生女,闵姿。”
“怎么了?”这话的本意是,他怕她跟人发生争执,不愉快,下意识的关切。
做了个深呼吸的动作,方子芩扭头举杯,目含幽怨的看他:“不说这些,喝酒。”
“过去的事追究不了,你眼下打理好盛年比什么都强。”
也不知是好心,或是警惕,周湛说了句。
她扯动唇角,皮笑肉不笑说:“她们过得去,我可过不去。”
他要垂眸才能与女人对视,内双眼皮压住,棱角分明的脸上无波无澜:“那你打算怎么做?”
许是靠得累倦了,方子芩起身,将酒端放至桌前,赤脚蹬地走去柜前。
但见她从迪奥的手提包中,取出一小叠纸单,摁在周湛腿侧的沙发上,长条形的单,上边附了数额不同的款项。
方子芩娇艳带嗔的眼,染着微醺,此时努力圆睁:“这些年,方彦上下给母女打了大概一千来万。”
对周家来说一千万不算什么,对盛年乃至方家都是笔不小的数额。
她从不让人失望,甚至令人敬佩的狠。
看着那一条又一条,如似控诉方彦罪行的账单,周湛些微失笑:“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积攒这些的?”还那么整齐有序。
“高三那年。”她漂亮泛懒的眸子,朝他眨巴,小手一揽将账单收回。
“你爸不知道你在背后调查他?”
方子芩笑了,许是酒精微醺作祟,又或是给周湛这话说笑的。
总之她慢慢的直起身子,盯他的眼中带笑,明明是笑,但却一副比阴冷更薄凉的模样:“不知道,就算知道他又能如何?一个自身难保的人。”
打十几岁起,她就不听方彦使唤了。
周湛问:“除了这些,你还查到什么?”
笑意的美脸忽地僵住,方子芩抬起眸,眼神空洞的望向天花板,眼不眨的说:“他藏得深,不容易查到,所以这不才找四哥你帮忙。”
但凡她能办到,又何须巴结他这颗大树。
莫名中,周湛只觉女人神情覆着层薄薄的风霜,他头一回与她换位思考,站在她的角度想事情。
五岁父亲家暴出轨,父母感情破裂离异,继母的到来更是加剧了家庭氛围的压迫感。
尤其是宋玉容柔弱的性格,在家中她终日目睹父亲的暴行。
方子芩养成如今睚眦必报的性格,与原生家庭关系颇大。
“方子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