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中大约有一秒半的缓转,她压抑住欲迸发的情绪。
与此同时,浴室门吱嘎敞开,叶承新反手撩起一头湿漉漉的乌发,打里窜出门来。
方子芩头皮发麻,只觉危险麻烦上脑,孤男寡女深夜同处一屋,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微垂的眼睫,压着眼底的慌乱无措,她呼了口气:“你来干什么?”
“开门!”
周湛音量虽轻,叶承新俨然是听到了话,他呛着迷茫的眼,顺势瞟过来:“谁在外面?”
方子芩拽着门把的手背,忽地覆上一只男性掌心,“咔嚓”门锁打开,他轻而往前拉:“是不是我朋友……”
顿时,叶承新的话呛在喉口。
廊道灯熄,房门拉开同时发生,屋内的光束投照向男人,周湛抬头睁眼之间,映入眸中的竟是叶承新那张半噎语的脸。
有一瞬,他以为眼花。
直到叶承新瞳孔的凝,转化为深切玩味,周湛面目以秒速冷却,他的脸寡淡得有些苍白。
方子芩跟前隔了个男人,倾耳闻到他磨牙的狠劲,手指骨攥紧发出的嘎吱声。
她呼吸急促,心口狂跳不止,狠狠咽下口唾液:“叶承新,你……”
“哐”地一声巨响,叶承新身背撞在门板上,他面前是黑沉着脸,狠得要杀人的周湛。
“呵,力气挺足啊!”
嘴角快速浮肿,渗出鲜红的血迹,叶承新轻巧抹了把,唇角玩味更甚,一双透亮的桃花眼定在男人脸上。
周湛绷唇不语,绵密的睫底,无不是肃杀寒冽。
方子芩屏住气息,因为他还看到了扼死人的狠。
几乎是他作势扬手的瞬间,她闪身窜在叶承新身前,“彭”一拳狠狠砸在她耳际门板上。
周湛来势汹汹,却在看到面前的她时,挥出去的手瞬而偏移,剧烈的疼痛席卷,手骨似要断裂般。
他深吸口气,强压住疼,狠厉的眼中不禁浮出三分讽笑。
“方子芩!”方子芩背脊贴在门上,耳边是叶承新几乎嘶吼的咆哮声:“谁让你窜过来的?”
倘若,刚才周湛的手正中下来,她的头能不能完好无损,还得两说。
胸口起伏,耳中嗡鸣,呼吸急踹,发不出声。
缓了两秒,她沉声说:“你来干什么?”
周湛立在那,面目不算沉,黑白分明的瞳孔布满冰霜,微挑起的唇,看不懂是讽多亦是笑多。
从暴怒到平静的风云转换,在他脸上不过几秒之久。
他扯开唇,一字一抵的道:“我要不来,能看到这么精彩的戏吗?”
怕叶承新再上前,两人互斗,方子芩横在中间,她夹在高大的两抹身影之中,略显狼狈渺小。
凝着理智清醒,说:“我不想看到你,你现在马上走。”
周湛脸色又有几分青白浮动,冷声问:“是不想看到我,还是怕我坏了你们的好事?”
他声音极低致沉,但每一个字,宛如寒风中的利刃,一刀刀戳在她心口上。
痛恨,怒气,委屈,酸涩齐聚而来,方子芩说不出心头的滋味。
总之,她看到周湛那张脸,那晚的耻辱,便如凉水兜头泼下般,令她发疯发狂,无地自容。
“叶承新,你先进去。”
叶承新不肯,方子芩只好求劝他:“求你,我有点私事要处理好,待会我再跟你谈。”
见她眼眶涌动雾气,他冷冷扫向周湛,脸上的狠色浮动:“别想在我面前动人。”
随后,“嘭”地一道关门声,响彻整个廊道,久久任有回声。
空气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周湛面无表情,方子芩亦好不到哪里去,面目呆滞。
“把他支开,是想跟我说什么?”
眼眶的泪绷不住,男人又对视她,方子芩稍稍换了口气,使劲力气去压制:“四哥,算我求你,放过我吧!”
她费尽心力,吐出的竟只有这一句放过我。
“你说什么?”
方子芩抬起头,瞬间泪如雨下,在那张明艳好看到极致的脸上,泪目横飞,她仰着脸不甘示弱的说:“我说求你放过我。”
周湛面容阴沉可怖到骇人:“你再说一遍。”
她浑身冰凉,唯有喉咙跟眼睛是热乎的。
因为一个在呼吸,一个在流泪。
第三遍,方子芩完完整整,口齿清晰的说:“我求你放过我。”
他玩弄完她的感情,又强迫睡了她,特地从京港千里迢迢追来汉城,不就是想找她的事,立他的势嘛!
“我怕了,真的怕了,我想求你放过我。”
从来没有一刻,让她觉得这般畏惧恐怖眼前的男人。
以前她只当他是冷面热心肠,那晚后才发现,他是真的阎王,没心没肺缺人性,杀人诛心不眨眼。
她眼睛嘀嗒着泪珠,深深浅浅的晕在领口,周湛深深看她:“方子芩,你凭什么求我?”
“四哥,要怎样,你才肯放我走?”
两人眼神对峙,他的阴沉,她的期盼。
方子芩唇角下压,是压抑痛苦的样子:“我跟你回去。”
周湛眼底刚浮起的曙光,却又被她接下来的话,瞬间打落得暗无天日。
她说:“既然当初你是为了她离婚,现在我什么都不求了,我跟你回京港,我们把婚事公布出去,以后盛年自求生存,再不贪望周氏扶衬。”
“四哥,对不住你,以前怪我太贪心,总想着让你护我帮我。”
直到今日,方子芩才恍然醒悟,种什么因得什么果,种恶得恶,种善得善。
她本着周湛的权势而去,这是因,如今闹成这般,亦是果,因果循环不是没有道理的。
已经难受得意识模糊,抵在墙壁上的背脊,说不出是痛还是冷。
周湛垂在身侧的手微扬起,她面目皆惧,身形后缩,整个人怕到了极致。
一抹苦笑浮上俊脸,他嗓音哑得不像话:“子芩,你就这么怕我吗?”
方子芩圆眼微瞪着,饱含泪光,她脸色颤栗,以为他是要动手打人。
喉咙酸得几近窒息,他用尽最大的力气,收回手掌,薄唇轻轻勾动:“我没想动手打你。”只是单纯的想帮她擦掉眼泪。
在周湛收手之际,她眼尖瞄到他指关节处薄薄的伤口,渗出殷色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