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寸进尺的许欣安最后硬是凭借着过硬的抠门实力，不仅如愿以偿地在贵妇咖啡店喝到了标价近百元的咖啡，甚至还以她三寸不烂之舌，成功在服务生的手上要到了一次免费续杯。
面对她让人叹为观止的“薅羊毛”实力，同事只能心服口服地对许欣安比了个大拇指：这么能省，活该你有钱啊……
***
贵妇咖啡在一定程度上成功安慰到了许欣安。
可这安慰虽然有，但着实不多。
原本尚且算美丽的心情，当许欣安坐回自己工位的时候，顿时一沉再沉——
自己的工位背靠落地窗，下午的时候阳光洒进来会正好铺在她的身上，照得她浑身都是暖洋洋的；同时，她这位置还正对着部门的大门，不管是谁进来她都能第一个看到，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做出是继续摸鱼还是临阵磨枪的反应。
呜呜呜，这就是许欣安的梦中情位。
只可惜，现在到了该说再见的时候了。
她眷恋不舍地抚摸过自己工位上的一应摆件，用生无可恋的表情开始做着依依惜别的告别，“再见了我的小多肉，是麻麻没有本事把你带在身边，秘书部不如这里自在，你就好好待在综合部享福，等麻麻有机会就来看你——”
“再见了我的小炸锅，是麻麻没胆子跑到秘书部光明正大地用你，那里可不比咱们综合部，万一要是被人瞧见了少不了要被人说闲话的，等麻麻得空了偷溜回来用你哈。”
“再见了我的……”
许欣安一边收拾着自己工位上的文件资料，凡是遇到带不走的或者不方便带走的，都少不得要悲春伤秋地一番感慨。
眼见着只需要收拾半个小时的桌面，生生被她拖到了大中午，综合部众人终是忍不住出声提醒了她，“别磨了，上午之前你要没去凌总面前报道，回头人事得直接记你旷工。”
旷工？！
那回头还不得被扣两百块的误工费！这个月全勤已经没了，实在不宜再雪上加霜！
想到这里，紧迫感瞬时将许欣安紧紧包围，她麻利地完成最后几样物品的装箱，然后深吸了一口气，俨然一副要去英勇就义的模样，对大家郑重地点头，“家人们，我走了。”
嘶。
隔壁桌的小刘看到许欣安这幅跟便秘一样的表情，有些嫌弃地摇了摇头，“知道的是说你要换部门上班，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要换地方上坟。”
“说得好！”许欣安当即泪洒综合部，“小刘不愧我知音！”
小刘：……
***
十分钟后，许欣安抱着自己的箱子敲响了凌烨办公室的门。
“进。”随着凌烨低沉的声音落下，许欣安径直推门而入。
凌烨此刻正伏案坐在办公桌后，许欣安顿了顿，一声“凌总”在嘴里打转了半天，然后才不情不愿地叫了出来。
许欣安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站在凌烨面前，脸上看不到半点儿多余的情绪，“我来跟你报个道。”
按照HOME公司的流程，部门的新员工需要到上级领导面前露个相，要是确认没有问题后，就安排人事带回部门办公室，并吩咐接下来的入职事宜。
基于此，许欣安在进门之前就不住地在心里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很快的，就是打个招呼而已，等招呼打完以后自己就回秘书部一个人逍遥自在！
正是因为有过这段建设，许欣安此刻面上的神情还算是和悦。
可是，接下来的发展并没有在许欣安的设想之内。
面前的凌烨在上下打量完自己之后，竟开口说道：“之前的秘书办被市场部征用了，现在秘书部就你一个人，我觉得没有必要大费周章，正好我这办公室里还有一个小隔间，你去收拾收拾，把隔间腾出来作为你以后的办公场地。”
许欣安：？！
你怕不是在逗我？！
要我做你秘书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也就算了，你现在得寸进尺还要我跟你在一个办公室？！
想到这里，许欣安直截了当地摇头拒绝，“如果没有工位我可以继续回综合部待着，待在总经理办公室不合规矩。”
凌烨看了一眼许欣安，随即道：“在分公司，我说的话就是规矩。”
“不行！”许欣安十分坚决地直着腰，“我跟上级领导在一块共事，会影响我的工作状态。”
哼。
凌烨上下打量了一眼许欣安，随即若无其事地重新翻看起了面前的文件，“你要是做不到，可以辞职。”
许欣安：！？
你要是个真男人，有种就别把辞职给挂在嘴边！
只是可惜——
许欣安想到每个月大几千的工资，到底还是没有把这句话朝凌烨骂出来。
于是，上一刻还情绪激动地恨不得冲上去跟凌烨扯头花的许欣安，下一刻已经选择了向资本低头妥协，能屈能伸地道，“好的凌总。”
许欣安磨着后槽牙把这件事儿给答应了下来，然后老老实实抱着自己的箱子走到一边推开了隔间的门——
咳咳咳。
隔间门被推开的时候，许欣安当即被里面的灰尘给呛得咳出了眼泪。
足足缓了有一分钟。
许欣安一边摇头想挥开那些扑到自己面前的扬尘，一边努力打量着这小小隔间里的陈设，只不过一眼，许欣安原本还算有几分血色的小脸瞬时变得惨白一片。
凌烨这杀千刀的！
这哪里是什么办公隔间？！
分明就是存放垃圾的杂物间！
那摞得有一人高的纸箱子暂且就不提了，最重要的是里面还弥漫着一股被封了很久的霉味。
许欣安看着眼前的情境，理智似乎被扬尘蒙了一半，啪的一声把手里的箱子扔到一边的同时，怒气冲冲的转身冲到了凌烨面前，“让我收拾隔间用来办公——凌烨，你这是故意整我的吧？”
凌烨身形笔挺地坐在老板椅上，面对许欣安的控诉，他面上没有半分不忿，反而淡淡地扬眉反问，“分公司的业绩一向不好，我作为总经理对于经费的把控必须严格，这个时候与其在兴师动众地给你一个人腾出办公室，不如重新收拾一间更节约成本，还是说——”
他顿了顿，抬头看向面前跟炮仗一样随时都会点燃的许欣安，“你以为你能给公司创造远超于重新给你准备办公场所的价值？”
凌烨的一句反问，直接噎得许欣安说不出话来。
这说是也不行，不是也不行。
许欣安被凌烨堵得满腹的怨怼，可一时半会儿她又不知道应该从哪里开始反驳。她忿忿不平地看着面前的凌烨，好一会儿后，才咬着牙点头，“我这就给综合部打电话，让他们安排保洁过来处理。”
许欣安说着就准备掏出手机摇人，可还不等电话接通，一旁的凌烨便已率先抢过了手机，然后利落地替许欣安摁了挂断，“你作为我的秘书，我自然有必要好好了解一下你的执行能力，这隔间的收拾就算是对你业务的第一个考验，不准找任何人帮忙。”
说罢，凌烨又不客气地把许欣安的手机给丢回到了她的面前。
许欣安：？？？
凌烨你自己听听，你这会儿说的是人话嘛！
如果说一开始凌烨还用冠冕堂皇的理由打消了许欣安的怀疑，那么此刻，她无比确信，这狗男人就是在蓄意刁难自己！
想到这，许欣安当即冷下了脸色，一双眼睛就像是快要喷火一般狠狠瞪着凌烨，“凌总是不是没有去看过那隔间到底乱成什么样？我一个人收拾的话，可能要理上好几天！”
凌烨像是没有看到许欣安的怒意勃然，甚至还十分淡定地扫了一眼她，“你要是做不到，可以辞职。”
许欣安垂在身侧的手倏尔用力地握紧。
你他喵的是把这句话焊死在嘴上了是吧！除了这句话吐不出别的象牙了？！
还真打算用这么两句就把我从HOME打发走？
你做梦！
不管你怎么针对刁难，我是绝对不可能这么轻易就认输的！
这事关自己的面子，许欣安怎么也不可能在多年重逢之后，让凌烨如此看轻自己！
这一瞬间，许欣安心里燃起了强烈的胜负欲，她咬着牙将这份不快给忍了下来，然后沉着脸色走回了隔间——
呼！
许欣安看着满屋子的乱象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在心里做了一番鼓劲儿加油之后，一副苦大仇深地找了个防尘的口罩戴在了脸上。可光这点儿武装可不够，就这隔间里的灰尘，要是许欣安就这么扑进去干完，怕是身上的衣服到时候还得送到干洗店才能洗干净！
要从源头遏制住这笔无妄的开销。
于是，许欣安直接跑到清洁部借了一套专业的卫生工具，从头巾到袖套最后到围裙，总而言之，将自己妥妥地一番改装，这才开始扑入这间【办公室】做起了辛酸的斗争。
只是许欣安平时是个连勾勾手指都会嫌累的主，这收拾没一会儿，就已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了。
噗通。
许欣安脱力一般在隔间里自己好不容易收拾出来的一块空地上坐了下来。
这实在太折腾人了！
她用力敲了敲自己有些发酸的腰腹，一边缓和气息，一边在微信里找到宋滢开始疯狂用语音排解心中的忿忿。
【许欣安：你真的不知道这姓凌的有多可恶！他竟然让我一个人收拾十几个平方的杂物间，而且是那种灰尘满天飞，乱七八糟的东西满到脚都没地方站的杂物间，真的离谱！】
【许欣安：最气人的是什么你知道嘛！这狗男人还不准我找人帮忙！你说说，这么多东西我一个人要理到猴年马月去啊！】
【许欣安：我真的越想越气，他简直就完全是小说里那种蛮不讲理的恶毒上司，一言不合就直接摆烂让我辞职。】
越说越是上头，许欣安到后来更是直接说起了气话。
【许欣安：我当年就知道这家伙肯定会长歪，你看看现在——考上京大又怎么样？他的芯子还是黑的！】
……
许欣安的吐槽才发出去没有多久，下一刻手机就开始疯狂震动起来。
她往两人的对话框里瞟了一眼，不出所料，是宋滢连续发来的十多条语音轰炸，许欣安点开了第一条，话筒里就响起了宋滢义愤填膺的怒骂。
【宋滢：这狗男人还得寸进尺了！是不是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啊！】
【宋滢：要我说咱们就别受这个气直接辞了得了！再不济直接拿钱砸在他脸上，让他给你消停点儿！】
……
【宋滢：不行！我真是忍不下这口气——我一会儿高低要叫上几个人跑到HOME来好好给他上一堂课。】
嘶。
许欣安知道，宋滢倒是真能干出这样的事情来。
想到这里，她当即不敢继续在这件事儿上多说下去，免得这容易冲动的女人真的在光天化日里来一段暴力输出。
于是乎，许欣安急急忙忙地开始岔开了话题。
【许欣安：我房子租出去了吗？】
……
一句话，让宋滢彻底没了声音。
许欣安看着安静如鸡的聊天对话框，啧啧摇了摇头，然后把手机丢到了一边，苦大仇深地重新看向面前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开始整理起来。
沉浸在自己不爽的心情里的许欣安可能没有意识到，这隔间的隔音效果并不是很好。
因此，她不满的碎碎念会透露出一星半点传到坐在外面的凌烨耳朵里。
凌烨坐在办公桌后，目光有些专注地看向隔间的方向，借着半开的门缝，他隐约可以看到许欣安愤愤然收拾的样子。
呵。
凌烨的嘴角不自觉地泻出一抹轻笑。
紧接着，他不紧不慢地掏出了自己的手机，拍下了许欣安这一副吭哧瘪肚的丑样——
凌烨看了一眼相册。
不过一眼，然后又冷着脸地将手机放在一边，面无表情地继续开始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