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得庆幸的是，是我想活的念头太强烈，我又醒了过来。
这一回我丧失了许多情绪。
一阵尖锐的刺痛从手臂传来，冰凉的液体打入血管里。
身边的小护士低声讨论着什么，大约是什么时候到头。
我真的没有一点机会吗？
“哐当”一声从门口传来，循声望去，是李娟呆呆摔了换下来的针水器械。
“对不起，对不起，我有些不小心…”
她连忙弯下腰去捡，眼泪却先一步砸在地板上。
纵然知道在医院要面对诸多死亡，可直到真正面临这种情况，她还是无法做到坦然。
路过的护士长先一步拉住她，强硬地将她拽开，防止她去触碰碎裂的器皿。
还是那样冷漠烦躁的语气：“你这样已经不适合待在这个岗位了，李娟。出去处理好情绪，这里让其他人来。”
可李娟仿若未闻，一边说着对不起，一边拿扫把打扫。
其他人叹着气离开。
病房里安安静静的，直到一双带着凉意的手握住我的手。
“李娟护士，我好像还没吃药。”我朝着她的方向转头。
“哦，哦……好，好的，我这就给你拿。”
她抬起脚又转过头，“你等着我回来哦。”
我当然会等着，吃了药才会好得很快很快。
她很快就回来，将手里的电话放下之后，轻手轻脚地给我喂药。
窗外的阳光照在我的手臂上，带来微微暖意。
“今天的太阳很好。”李娟的声音断断续续，轻轻拍着我的额头，“也暖洋洋的，秋天这样的太阳很少见。”
我点头：“这里的秋天老是吹冷风，所以想考了外地的大学，最好秋天也暖暖的。”
“可我还没高考……”
嘶哑的声音仿佛个破锣，也不知说清楚没有。
这些遗憾我从不对人说。
大学，我的大学。
父母，我的父母。
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全身的痛点又开始清晰起来，胃里又翻涌着，差点把刚才吃的药给涌到嘴边。
我努力抿着嘴，紧紧抓着被子。
李娟紧张地靠过来：“怎么了？”
“有点冷，有点困，能把我拉拉被子吗？李娟护士？”
怀里的被子被拉高了一些，她妥帖地掖好被角，生怕漏一点风进来。
又像以前那样，轻轻抚摸我的脑袋。
“睡吧，睡吧……”
我慢慢闭上眼，真的是有点累了。
可是今天的被子很温暖，像我刚住院那天，被子铺在阳光里，夜里睡觉也不会冷。
爸爸妈妈说，等我好了就可以回家。
我总会好起来的。
还会回家。
继续我没来得及走完的路。
我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家里了。
桌上的手机响个不停，停了又响，响了又停。
在阳台晒被子的妈妈忍不住回头，“谁的电话，去接了吧。”
爸爸点点头，快速拿起手机进了书房，屏幕上跳跃的名字让他烦躁。
是护士李娟打来的电话。
他不明白，为什么一个护士可以那么闲，那么多管闲事。
为什么要一直打呢？
手里被放在桌上，一亮就被掐灭，爸爸看了很久很久，直到对方再也不打过来。
他松了口气，这才走出书房。
“谁的电话？”
“合作方的，一直想请我喝酒，唉，难缠得紧。”他摸了摸鼻子，接过妈妈手里的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