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昭的话音刚落,满室寂静。
杨氏的脸色变了又变,最终定格在铁青上:“你胡说八道什么?”
“好端端的,提一个死了的人干什么?”
“你确定她死了吗?”陆昭反问。
她的眼睛很黑,直直盯着一个人看的时候,让人下意识不敢说谎。
杨氏被这样的眼神盯着,也有些不舒服:“不然呢,当初不是——”
陆昭打断她的话:“您还记得之前的事情是吗?我以为忘了呢。”
“你到底要说什么?”杨氏拿不准她的目的。
陆昭慢悠悠地开口:“当初悦心冤枉我,倒下去的时候不小心被划伤了,我记得那个伤口是月牙形的,是吗?”
她问曲莲:“你小姐我没记错吧?”
“没有,小姐的记忆力很好,在右手上。”曲莲还比划了一下大致的位置。
陆昭又问:“那人死了之后,疤还在不在?”
“若人没有腐烂,自然是能看到的。”宁恕悠然开口,“或者说伤到了骨头,便是肉烂了,骨头还在,也有痕迹。”
听到这里,曲莲忽然咦了一声:“小姐,我好像在曲荷的胳膊上也见过一个疤痕,记不太清楚了,好像是月牙形的。”
她光说还不够,蹲下去问曲荷:“我没记错吧?”
语调学陆昭学了个十成十。
曲荷慌张的很,表面却不动声色:“奴婢小时候比较顽皮,打碎了家里的碗,被划伤的。”
陆昭来了兴致:“真有伤口?给我看下,我略通医术,定然能让你 药到疤除。”
“不用浪费二少夫人的好药,奴婢皮糙肉厚的,不算什么。”曲荷想躲开。
“疤痕在天气骤变的时候会痒,有时候会痒到骨子里,所以给你祛疤不是为了好看,只是为了让你舒服些。”陆昭语气温柔,“听话,我还能害你吗?”
曲荷摇头:“奴婢的疤这些年也没曾痒过,想来不是二少夫人说的那样。”
“我看一眼就知道了。”陆昭把手伸过去。
曲荷在陆昭的手快碰到自己的时候,下意识往后躲了一下。
等反应来不对时,已经晚了,她只能解释:“二少夫人,奴婢只是不习惯跟人靠的很近。”
一个日日伺候主人起居的丫鬟,竟然说自己不爱跟人靠得近。
鬼信?
陆昭呵呵呵笑了两声:“是吗?”
她眼底一动,不等曲荷往后退,就单手拉住了她的手腕,另一手的银针已经刺进了她的穴位上了。
曲荷瞬间动不了了。
她身上很快就起了反应,那跟针只是扎在她的胳膊上,但是她却觉得是扎在自己的心上。
从心口开始,到四肢百骸,身体每个地方都跟蚂蚁咬了一样。
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痒让她想大叫发泄。
可喉咙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这些都在瞬息之间完成,外人根本没看清陆昭的动作。
尤其是杨氏,她只以为曲荷是突然服软了。
手里不由捏紧了锦帕,心跳加快。
陆昭慢慢把曲荷的袖子往上卷,很快露出了曲莲说的那个疤痕。
月牙状的,而且还是新疤。
“这看着可不想几十年的老疤痕,您觉得呢?”
面对陆昭的询问,杨氏就知道事情瞒不住了,干脆利落的开始甩锅:“她真是悦心?”
“你怎么想的?她当初怎么害你,你不记得了?这样的人,如何能用?”
她说着又觉得不对:“可是她的样子怎么会变?难不成是你动的手脚?”
陆昭 :“怀疑我也要有理由。”
“你精通医术,自然知道什么改头换面的法子,只是你实在糊涂,一个心坏的人,如何能用?”
陆昭忽然反问:“你怎么知道她是悦心。”
杨氏一愣:“不是你说的吗?”
陆昭比她装的还无辜:“我从头到尾都没说她是悦心吧?我说了吗?”
她问宁恕。
宁恕摇头:“没有,你只是关心她的伤疤,还是母亲厉害,凭借一个伤疤就能知道身份,当真不是常人能比。”
陆昭也深以为然:“真厉害,那您知不知道她当初是怎么从柴房逃走,又改头换面的?”
杨氏当然是否认了,而且毫不犹豫:“我哪里知道?”
“还不都是从你刚才的话语里推算的。”她气恼不已地看着曲荷,“你到底是谁?”
从杨氏靠近,曲荷的神情就一直紧张。
当然了,因为动不了也发不出声音,所以看不出任何异常。
杨氏走过去,附身看她:“你的样子看着是天生的,不应该是悦心吧?”
她靠近的时候,宽大的袖子随着动作打开,露出里面一个帕子的一角。
那是一个玫红色的帕子,其实在杨氏红色的衣袖里一点都不明显。
可曲荷就是看到了,眼神倏然变得冷漠。
不光她看到了,便是陆昭也看到了,还看到了曲荷眼神里的痛苦。
她心下起了算计,手不动神色的抬起来扶杨氏起来:“一个下人,您不用靠得这么近。”
就是一瞬间的动作,刚才悦心胳膊上的银针已经被她拔掉了。
悦心大口呼吸,喉咙腥甜。
她刚才强行要冲开阻碍,却没想到伤了喉咙。
开口说话的时候十分沙哑,近乎听不清:“奴婢是曲荷,也是悦心。”
“什么?”杨氏震惊。
陆昭却没什么表情:“证据呢?”
“奴婢手上的疤痕就是证据 。”
“府里认识悦心的人很多,你自己出去转一圈,看看有谁会相信你就是悦心?”
“那是因为二少夫人给奴婢吃了一种换颜的药丸,才让奴婢跟以前长得不一样。”曲荷直接把那天晚上的事情都说了。
“当时二少夫人说奴婢也是一时糊涂,不想看着奴婢被发卖,就给奴婢吃了药,并且装成您娘家的陪嫁丫鬟,取了个曲荷的名字。”
陆昭给她鼓掌:“你的脑子很好使嘛,短短一小会,就能想出一个逻辑如此完美的故事,值得夸奖。”
“奴婢没有说故事。”曲荷着急了,“奴婢可以发誓,我所说的句句都属实!”
“若有半句假话,天打雷劈!”
陆昭:“雷公电母忙得很,哪有时间来劈你。”
“你要是真想,我可以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