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自然是有好事者的。
“这石头便是太湖石，也应符合新婚的寓意，兆头才好。”
陆昭给他一个赞：“这位说的太对了，你们不觉得这个石头很像是一男一女两个人拜堂吗？”
她指着右边的这个说是陆昕，左边是苏奕青。
“而且石头顶上还是白的，这不是白头偕老的寓意吗？”
奇石这种东西是个很奇怪的东西。
你如果不觉得像，那就不像，但是只要有人跟你说像什么，你再看的时候，就天然觉得像了。
算是人的从众心理作祟，不愿意做特立独行的那个。
于是下至宾客，上至陆文， 脸色都好看多了。
尤其是陆文，他平日里就以文人墨客自诩，觉得陆昭这个贺礼送的十分合适。
“不错，不错，不错。”一脸夸赞了好几声。
“听闻这次在宫里，也是因为你，让昕昕能了却心愿，她很应该谢谢你才是。”
陆昭很大度：“都是一家人，谈什么谢不谢的？”
“你能这样想就已经很好了。”陆文忽然有些感慨。
好像女儿忽然长大了一样。
家主都这样说了，其余人即便不觉得是这样，也不会说什么。
于是满场人都很欢喜。
除了陆昕。
她看着人群中间被夸赞的陆昭，心里的恨意已经十分明显了。
这个人，从小就跟自己争。
到今天她大婚，风头都还是陆昭的。
这让她如何不恨？
手上一用力，帕子滋啦一声裂开了。
声音不大，但是宁恕听到了，他不动声色的戳了自家夫人。
然后低声跟她说了两句话。
陆昭看着陆昕把坏掉的帕子往袖子里藏。
然后，她大大方方过去：“你的帕子怎么被撕烂了，是不是太紧张了？”
陆昕藏不过去，只能点头：“是。”
“拿过来。”陆昭回头叫曲莲。
曲莲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一个帕子，灰扑扑的，没有任何绣花。
就是一个很普通的，下人用的帕子。
“小姐，您是要这个吗？”曲莲故意问。
陆昭点点头：“妹妹，虽是头一次成婚，也不能因为太过紧张而丢了陆家的脸面，且帕子破了，兆头不好。”
“这个帕子结实，不会扯破，你用这个。”
陆昕：“我……”她一点都不想接过来。
那个帕子能不结实吗？下人婆子用的，便是用来擦桌子都没事。
她的大丫鬟都不用这么下贱的东西！
而且这里这个贱人一定是故意的。
在她大婚的时候，给她用下人的东西，不就是骂她的出身不高吗？
狠毒至极！
陆昭如果知道她在想什么，肯定鼓掌。
难得有脑子一次，可不得鼓励吗？
陆昕要发作，可是看着陆文扫过来的视线，只能接过来：“多谢姐姐考虑周全。”
“你还小，自然是我要多提点的。”陆昭摆出上位者的姿态，“不然尚书府那种高门大户，你进去了，我很担心。”
“还请放心，我定然会对昕儿很好的。”苏奕青适时开口表明态度。
陆昭笑，很假那种，假到溢出屏幕：“这是肯定的，毕竟是赐婚，而且皇后很看重，你——”
后面的话不用说，懂的都懂。
尤其是被威胁的苏奕青。
不能更懂了。
他决定今日还是不说话，不然怕自己被气死。
于是点头微笑沉默。
身旁的婆子见状刚要说可以礼毕了。
陆昭就抬手打断了：“这就结束了？”
“自然结束了。”王氏说话还是冲。
“虽然这话不应该有我来说，但是你们都不说，也只能我来说了。”陆昭扬声，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音量说话。
“王氏虽然是主母，可她是继室。”陆昭叹息，“当年我母亲还在的时候，你女儿便出生了，按照律法来说，她嫁人，是否要去我母亲的牌位面前拜上一拜？”
“何来这种说法？”陆昕不干了。
陆昭反问：“我现在把律法拿出来给你看，还是请礼部来给你讲解一下？”
“你！”
陆昕扭头：“我不去！”
“你身为子女，不敬长辈，这样的人进了婆家，真的能好过吗？”陆昭的话近乎诅咒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还特意看了苏奕青一眼。
后者没有任何反应。
显而易见，他并不觉得自己应该在这时候维护陆昕。
陆昭心里有谱了：苏奕青明显还在记恨之前自己让他答应的那些不平等条件。
不错，她暗暗期待苏奕青能继续保持心态。
而反观陆昕，她已经快气死了，想发火，却被陆文一个眼神遏制。
比陆昕还难以接受这件事情的，是王氏。
她觉得自己像被人当场给了几十个耳光，整个脸涨得通红。
陆昭这不是给陆昕难看，是给她难看。
她已经是正妻了，却要她女儿去拜一个死了多年的人。
她算什么？
可是就想陆文说的，她是当家主母，这时候要稳住。
因而勉强让自己笑笑：“早起昕昕已经去过祠堂了。”
她以为陆昭就算再疯，也会稍微顾忌陆文，哪知道陆昭继续问道：“是只拜了祖宗牌位吧？”
王氏没说话。
周围人开始窃窃私语，对王氏和陆昕指指点点。
几句不太好听的话就顺着风飘过来了。
“不是好来头，丫鬟上去——”
“以前的夫人人很好的。”
陆皓听到了。
他上前拉住陆昭：“为何要这样？”
他不是质疑陆昭的出发点，就是单纯的疑惑。
“不想让她们去打扰母亲？”陆昭看透了自家大哥的心思。
陆皓点头。
但是陆昭却道：“这个头是她们欠的，自然要还回来。”
她眼眸低垂：“只是磕头，太便宜她们了。”
不过不急，她会慢慢收拾的，当年害死唐家的人，害死钟书黧的人，一个都跑不掉。
这些社会渣泽留下来只会让黎民百姓受苦。
陆文轻咳一声，语气威严：“陆昕，你现下去祠堂，磕个头，烧个香。”
“你磕了头，我娘会保佑你以后万事顺遂的。”陆昭补充了一句。
陆昕咬着牙去了。
虽然她去得快，回来的也快，但还是误了吉时。
比原定的时间晚了半个时辰。
到达苏家的时候，苏家那两位高堂的脸色已经不好看了。
当然了，这不是陆昭要关心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