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昭听完王氏的话，啪啪鼓掌。
“不错，有骨气。”
王氏回头看过来，陆昭继续说：“把好好一个家拱手送给一个外人，让人进来后住你的屋子，欺负你的宝贝女儿……”
还有后半句话她没说出来。
陆文被她挤兑的脸色难看，拿起桌子上的茶碗底座就要砸。
宁恕眼神瞬间变了，没了刚才的事不关己，直接挡到陆昭面前，正视陆文：“岳父想做什么？”
“昭昭是我侯府的人，岳父难不成是要跟侯府作对？”
陆文很想说宁恕代表不了侯府。
不过，想到宁恕当今被陛下看重的情形，放下了东西。
陆皓看到现在，对陆文已经没有任何期待了。
他看闹剧一般，视线扫过还跪在地上的王氏，哭泣不已的陆昕，还有满脸不认输的陆昭。
情绪已经从愤怒转为平静，最后落到对陆昭的心疼上。
他小时候护在怀里的妹妹，因为他的疏忽，让她在这样令人窒息的环境里活了十年。
而他却……
陆皓闭上眼睛，压下不稳定的心绪：“将人接进来吧。”
王氏的脸色已经变了，“你说什么？”
陆皓冷静地分析利弊：“事情已经到这个地步，不将人接进来，万一闹到府衙，陆家就完了。”
“将人接进来放在跟前，如果生下儿子，便记在你的名下，算作嫡子。”
“如果是女儿，就由她自己抚养，算作庶女。”
陆文和王氏都陷入沉思。
其实陆皓的办法已经是最好的了，考虑了几方利益，既解决了陆文的事，也让王氏放心。
外头的人，和家里的人，哪个好掌控，王氏自然拎得清。
这也是王氏闹了半天的最终目的。
王氏在陆昕又一次要拉她起身的时候，顺着她的力道站起来，眼眶还是红红的：“老爷决定了吗？”
陆文没什么异议：“就按皓儿说的做吧。”
“是。”这等后宅的事，自然是王氏要操办的。
事情到现在，也算告一段落，外头的天都黑了。
“咕噜噜——”陆昭的肚子饿得咕咕响。
宁恕拉起她的手：“回去吃饭？”
陆昭难得温顺地点头，跟着宁恕往外走。
陆皓在门口把他们两个人叫住：“昭昭，你先去车上。”
陆昭：“？你们要说悄悄话就不能换一天吗？我真的很饿。”
陆皓轻笑：“一会就好。”
宁恕：“车上有你爱吃的点心，你先吃几口。”
“不要。”陆昭是那种想吃什么就一定要吃到的，尤其是饿到现在，让她用别的东西垫肚子是完全不肯能的。
陆皓明显是有事要说，陆昭爬上马车：“快点说完。”
等人进了马车，陆皓才说：“宁恕，我只这一个妹妹，我希望你能对她好。”
“若是你欺负他，我不管你是什么身份，都不会放过你。”
宁恕也正了神色：“兄长放心，我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昭昭，哪怕是我自己也一样。”
“只是……”他神色忧郁，“你也看到了，她还很懵懂，对我的感情一直回避。”
宁恕叹气：“我都快没办法了。”
陆皓也是没喜欢过什么人的，只能按照正常人的思路的建议：“我记得小时候昭昭喜欢字画，还有话本，不然你去搜罗一些送给她？”
字画？话本？
宁恕垂目，掩盖住沉思：不对劲。
陆皓说的那些喜好，没一个是陆昭喜欢的。
他认识的陆昭，爱吃，爱玩牌，但是不爱看书，更不爱字画。
跟陆皓说的完全不是一个人。
宁恕在心里把认识陆昭之后的每一件事都回想一遍，越想越觉得诧异。
他认识的真的是陆家嫡女陆昭吗？
心里的这些问题，他一个都没说，也没在陆皓面前表现出任何异样。
——
回去的马车上，陆昭一直催促马车快走。
她要赶回去吃饭。
宁恕笑：“小馋猫。”
陆昭抖了一下：“你好好说话，别腻歪。”
“这就叫腻歪了？”宁恕问道，“我手下有个新近成家的，每日都要跟夫人一起，蜜里调油一般，那才叫腻歪吧？”
陆昭瞥他：“别拿这话点我，咱俩的情况跟他们的可不一样。”
“我觉得，可以一样。”
陆昭嘴唇翕动，倏然换了话题：“我觉得我哥哥年纪也不小了，不然我给他物色一个嫂子吧？”
“你要换话题掩饰尴尬，也不必这么生硬。”宁恕虽然吐槽，还是顺着她的话往下说，“兄长乃是将军，自然有很多世家小姐倾心。”
“只是他一心扑在军中，尚未听闻有心仪的女子。”
陆昭刚才是随口说说，这会是真的来了兴趣：“你觉得有哪些人配得上我哥？”
宁恕对京都的事了解得非常清楚：“兵部尚书的嫡女爱舞刀弄剑，性子飒爽，跟你哥哥应该有共同话题。”
陆昭摇头：“要是个火爆性子，以后会欺负我哥哥的吧？”
“尚书阁的阁老有个孙女，知书达理，爱好诗文，喜静。”
陆昭还是摇头：“这得多闷？”
“那便是黎黎了，她文武都还凑活，性子也活泼。”宁恕道，“你上次见过的，虽是太后的女儿，但是没什么坏心眼。”
陆昭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不行，那孩子缺心眼一样，以后会给我哥哥惹麻烦的。”
“幼稚的跟个孩子一样，怎么能娶回家里，当女儿养吗？”
宁恕听出来了：“你是不是觉得天底下没人能配得上你哥哥？”
“我哥自然配得上最好的。”陆昭语气里都是自豪。
宁恕语气低沉：“你眼里都是陆皓，能不能也分点给我？”
“嗯？”陆昭看他，嫌弃，“你不会连我哥的醋都吃吧？”
宁恕大方承认：“对，我就是吃醋。”
“你今日见了我，都没问过我过得如何。”说着说着还委屈起来了。
陆昭拧眉，“我有没有说过，你一个大男人做这种委屈的表情真的很……”
她找不到一个好的形容词，在不伤害他自尊心的前提下说出来。
“您今年贵庚？有五岁吗？”
“再说了，你好好的，有什么好关心的？”
“你身边有我……”她紧急刹车，“有我帮你谋划，我哥那里只有自己，我自然要担心。”
她收的快，但是宁恕还是听到 了那没说完的话。
刚才眉眼间的委屈一瞬间消失不见，只剩下欣喜。
他忽地凑近陆昭：“夫人，我有点开心。”
陆昭不习惯说话的时候离得这么近，推他：“开心也离我远点。”
宁恕不动，刚要低头亲上去，耳畔却忽然传来箭划破风传来的声音。
眼神一冷，按住陆昭，整个人附在他身上。
“唔！”宁恕闷哼一声，胳膊支撑不住，直接砸到了陆昭身上。
血腥气在狭小的车厢里弥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