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刻把陆昭作为第一关注对象的宁恕几乎是在陆昭眉头刚蹙起来，就察觉不对了。
他低声询问：“怎么了？你想到什么了吗？”
怎么脸色会差那么多？
陆昭摇摇头：“没什么，想到了昨晚的梦境。”
她撒谎了。
因为没有把握的恶意揣测她目前还不能说。
宁恕心疼，他握住陆昭的手：“都过去了。”
说完，看了陆皓一眼。
后者会意，拿出一个画卷出来递过去岔开话题：“昨夜我派出去的人回来了，带了消息回来。”
“画卷中的地方找到了，但是那处院子荒废了许多年，与鬼屋无异，周围人都谈之色变，周围的人家都已经空了。”
陆昭边展开画卷边问：“能确定是那处房子吗？”
“能。”陆皓点头，“有些地方与画卷中一模一样，尤其是阁楼，与边关的绝大部分楼宇的建造方式都不一样，所以非常容易辨别。”
陆昭展开了第一个图，是那处院子现在的样子。
确实如陆皓说的一样，破败不堪，要放在现代，那就是妥妥的拆迁房了。
加上周围的几个荒芜的院子，都能列入十大鬼村之一了。
陆昭细细看过去，想从中找出一些能唤醒记忆的地方，可不知道是不是变化太大，还是原主的记忆缺失太厉害。
她看了三遍，都没什么印象。
只能放弃。
“你的属下还带回其他的消息没有？”
陆皓点点头：“他在那里待了几天，借着探亲的由头，跟人打听了那个地方，但是不管问谁，都唯恐避之不及。好在后来他换了个方式，说自己是去要账的。”
“才有两个百姓说他的账是要不回去了，那个地方的几户人家从唐家出事之后，怕晦气，都搬走了。
尤其是隔壁那家，说是连夜走的，连行李铺盖什么的都没整理，生怕被牵连一样。”
陆昭抓住关键词：“隔壁？”
“是不是家里有个书生那家？”
“你怎么知道？”陆皓觉得奇怪，他是昨天听了属下汇报才知道的。
妹妹又没有去边关，她从何处得到的消息？
陆昭说：“这不是重点，能确定那处院子是唐家的就行，这样也算是——”
陆皓打断他的话：“不是，那里不是唐家。”
陆昭：“？”
“是唐家的一个远方亲戚，平日里也多数时间都是空着的，差不多一年去一趟，待上十天半个月就走了。”
他昨晚上根据属下的汇报已经差不多推测出来那里是何处了。
“每次去的都是一个很温柔和善的夫人，家里是富商，所以边境也有店铺，就选了每年最舒适的时候过去对账，顺带见自己的老朋友。”
陆昭福至心灵：“去的是母亲？”
“是。她每次去见的人，便是唐夫人，两个人经常结伴出游，一起逛街，一起去塞外看风景。”
“据说两个人一个巾帼不让须眉，走起路来虎虎生风，是个大将军的威武模样。一个贤淑柔和，是很温婉的江南水乡女子。”
陆昭想象一下：“这两个人的画风差太多了吧？”
“什么是画风？”陆皓听到一个陌生的词语。
“外表看着完全不一样的人，就是画风不一样。”她想了一下，打量了自家夫君，又看了自家大哥一眼，“比如你俩。”
陆皓：“？”
宁恕：“……”
他直觉自家夫人没有什么好话等着自己。
果然，陆昭说：“哥哥一看就是大将军，文成武就，他么，看着很虚弱，恨不得下一秒就过去了，但是心眼比莲藕还多八百个。”
陆皓没忍住笑了：自家妹妹这比喻，还真是清新脱俗。
他到现在都不相信陆昭不是自己的妹妹：“两个人虽然外表差异很大，但是关系很好，无话不谈，在一起倒也不违和。”
他展开第二幅画像：“这是我的心腹根据打探到的消息画出来的画像，你——看看吧。”
陆昭看过去，瞬间就愣住了。
画像其实很简单，就是两个女人结伴而行的照片，手挽着手，肩并着肩，光是看画像就能知道两个人关系不错。
因为两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
让陆昭震惊不是两个人的关系，而是画像中两个人的长相：一个是钟书黧，一个是林蓉。
她的眼角瞬间泛红，手指轻轻拂过林蓉的面容：“妈妈，真的是你……”
画像中的林蓉跟现代那个女强人的打扮不一样，没了波浪头，但是高高竖起的长发，就跟她妈妈把头发扎起来的时候一样。
主要是那种凌厉的气场，没有什么分别，她一眼就认出来了。
宁恕似乎是感应到了什么，搂住她的肩膀：“是唐夫人吗？”
陆昭点头，眼泪滑过眼角，落到画卷一角，她忙用袖子擦掉，动作小心翼翼的，生怕把画像毁了。
“妹妹认识？”陆皓皱眉。
“哥——”陆昭看他，眼神都是痛苦，也有挣扎，“若是之前我只有五成的把握，现在便有了百分百的把握。”
“我不是陆昭，我是唐家不被外人所知晓的女儿——唐卓君。”
她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只觉得一阵恍惚。
明明还不到一年，但是自从成了陆昭之后，这个名字就再也没从她嘴里说出来过了。
十分陌生。
好像是上辈子的事儿了——也对，可不就是上辈子吗？
“你怎么能肯定？”陆皓还兀自挣扎。
陆昭指着林蓉：“我记得她们的样子。”她简要说了几句自己梦到的场景。
主要是钟书黧交代自己要记住的话。
她说完之后，陆皓陷入长久的沉默之中。
陆昭就安静等着，她知道，陆皓难以接受这个现实。
她一个穿过来的人，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其实已经把陆皓当成自己的哥哥了。
想着他跟原主的血缘关系，自己当他的妹妹是理所当然的。
现在好像上天跟他们开了一个玩笑。
她不光灵魂不是陆皓的妹妹，就连身体也不是了。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工夫，他才重新开口：“我知道了。”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妹妹去了哪里。”陆昭不太忍心开口，“但我一定会尽全力去找她。”
陆皓摇头：“你也是我妹妹。”
“我——”
陆皓摇摇头示意她不用多解释什么。
人的情感是很奇妙的——认定的兄妹，不会因为没了血缘，就淡了感情。
“你永远都是我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