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昭到明月楼的时候，陆皓已经到了。
只是他没去二楼，而是坐了一楼的雅座。
“大哥，怎么坐这里？”陆昭问陈掌柜。
陈掌柜答道：“属下提过让大少爷去楼上，只是大少爷说只是试个菜，没必要。”
陆昭闻言看向曲莲：“你是这样说的？”
曲莲很懵：“小姐早上不就是这样交代的吗？”她应该没漏什么细节吧？？
陆昭无语凝噎，摇头：“你俩真不愧是天生一对。”
想问题的方法都这么直线，一点弯都没有。
她提步走过去：“大哥，去楼上。”
“没必要吧？”陆皓说话的时候都没抬头，不是不敢看陆昭，而是不敢看曲莲。
陆昭打断他的话：“有些菜只供应二楼。”
她这次特意加重了“有些菜”几个字，陆皓也不是真的不会曲线思考，早上只是被曲莲震惊了。
这会自然懂了，起身去了楼上。
二楼特质的雅间内，门甫一关上，曲莲和秋叶就在门口守着了。
务必不让任何人靠近。
三个人坐下后，陆昭给陆皓到了茶水，然后直奔主题：“大哥，之前让你调查的那件事，有眉目了吗？”
“怎么突然问这个？”陆皓不答反问。
陆昭对着他自然没有隐瞒，不管她是不是陆皓的亲妹妹，他对自己的感情不是假的。
就冲着这个感情，她也不该有任何隐瞒。
“前朝有个名将唐凌，因为通敌叛国满门被灭，唐家军也悉数被就地绞杀。大哥知道这件事吗？”
陆皓自然知道：“唐家在边民心中地位不可撼动，便是今日也偶尔有人会提及。”
但仅限于边关而已，天高皇帝远，在边关说的事情，只要传不到京都，就不会有什么大的影响。
“唐家当年是被冤枉的，是洛静林勾结了唐家的邻居，伪造跟敌国的往来信件，才让一代名将陨落。”
陆昭再次提及，还是心里难受，“而我，便是唐家遗孤。”
“不可能！”陆皓猛然起身，满脸都写着不相信三个字。
“你是我妹妹，跟唐家有什么关系？”
“哥——”陆昭想继续解释。
陆皓摆手不听：“若你今日说的是这些，便不用再说了。”他一个字都不会信。
“大哥，你不听也要听，这件事牵连甚广。”陆昭拉住陆皓的胳膊，让他坐下去，“你当真有一个妹妹是吗？”
她从昨晚开始就没有想通这件事情的关窍在何处。
陆皓比自己大几岁，虽然多数时候是跟着陆老爷子一起生活在外面，但是他不可能连自己有没有妹妹都不记得。
而且，从他自边关回来到现在，对自己一直是十分尽心爱护的。
对陆昕却很冷淡，所以也没有把两人弄混的可能性。
“自然是有的！”陆皓多年的军营生活，让他很快平静下来。
陆昭不会无缘无故说这些，应该是掌握了什么证据。
“我自小生活在陆家，看着母亲怀孕，然后生下了你，八岁之后，我才随着祖父去边关，从小我虽然不能说过目不忘，但是也识千字文。”
所以，有没有妹妹这等大事，他是决计不能记错的。
陆昭又问：“你那时候还小，能确定你的妹妹是我？”
陆皓几乎是没有迟疑地摇头：“不可能记错。”
像是回忆起什么不好的事，他脸色有些不好看。
“母亲怀你的时候很不舒服，几乎是到生下你之前都在吐，见她日渐消瘦，祖父还从江南请了名医回来。
又凭着身份，请宫里的太医给你看诊，开了很多安胎药，才让你平安生下来。尤其是——”
他顿住了，没往下说。
陆昭追问：“尤其是什么？”
陆皓摇摇头：“不重要的事。”
“哥，你或许觉得不重要，但是万一我能从中知道一些什么呢？”现在事情的发展太过诡异，诡异到她已经觉得自己脑洞不够。
完全想象不到事情之间是否有关联。
这种情况下，只有掌握尽可能多的信息，才有可能会突破。
陆皓闻言，陷入沉思，片刻后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母亲怀孕的时候，正是父亲跟她关系最不好的时候。
那时候，父亲几乎每日都在王氏的院子里，偶尔来看母亲，也都是被祖父硬逼着来的，随意坐片刻就会走，连饭都没在母亲的院子里用过。”
陆昭不解：“为何？当初不是父亲自己去求的亲吗？”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陆皓以有陆文那样的父亲为耻，“陆家历代为官，虽然不是什么大官，但是也有世家风气，觉得富商之女不配为正妻。可是那时候陆家库房亏空，欠了一大笔钱。
所以不得不求娶母亲，外祖父看在祖父的面子上，同意了这门亲事，还让母亲带了厚厚的嫁妆嫁进来，如此才算解了陆家的燃眉之急。”
陆昭忍不住嗤笑：“这套路怎么这么熟悉？”
“是不是成亲之后没多久，母亲就怀孕生下了你，然后陆家的亏空慢慢填平之后，陆文就不爱搭理母亲了？”
她猜测的分毫不差。
“以陆文的调性不难理解，他那么看重颜面，要是让外人知道他用夫人的嫁妆填补亏空，只怕要拿根绳子吊死在陆家的祠堂里了。”
“也不知道他当初用那些钱的时候，是怎么开的口。”
陆皓：“不是他开口的，是祖母，她先是哄骗母亲，达成目的后，又帮着王氏争宠，就怕母亲在府里的地位越来越高，威胁她自己。”
陆昭：“这都是什么奇葩人类？”
聊到这里，她已经能确定当年钟书黧确实生了一个孩子，那孩子呢？
她的脑洞忽然放大，开到了一个不好的方向，手指蓦然收紧。
有些狗血电视剧里，仆人为了保全主人家的血脉，会用自己的孩子掉包。
宁愿牺牲自己的孩子，也要保全主家。
她不会就刚好遇到了这么狗血的事情吧？
很快，她否认了这个想法。
据她亲历的刑场来看，当初跪在台上的只有成年人，并无孩童。
或许孩童都被流放了，或许是被用其他方式杀了。
但不管是那种，钟书黧换人的可能性就没有了。
她的存在，不是剥夺了另一个人的生命。
这个认知，让陆昭的心稍稍松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