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恕能回答这个问题吗？
必然不能。
虽然那个门栓他都不用匕首，拿根树枝就能打开，但这不代表他就能这样和盘托出，不然自家夫人肯定这个月都不会让他进来睡觉。
只是他不说，陆昭也知道：“撬门？”
“意外，意外。”宁恕想转移话题，“明日我让人修一下门吧，太不结实了。”
“是门的问题，还是你的问题？”
宁恕认命：“夫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书房连个床都没有，只有板凳，我在书房没法睡。”
“所以就在药效消失后，在外间的软塌歇息。”
他举手发誓，“我没有进来，真的只是在外间。”
陆昭看了眼自己身边仍然整齐的被子，确实没有人睡过。
姑且信了他的话。
宁恕松了口气，终于可以问了：“你刚才做了什么噩梦？”
陆昭点头，却又摇头：“做梦了，但不是噩梦。”
“就跟那次在马车上一样，我好像回到了小时候。”
她说到这里，看着宁恕的眼睛：“我可以信任你吗？”
这是在要一个承诺，不是为她自己，是为了唐家冤死的人。
还有景朝的黎民百姓。
宁恕懂她的意思：“可以。这辈子我都不会做让你伤心的事儿。”
“一辈子太长了。”陆昭不争长久，只看朝夕，“我只需要你现在的承诺。”
“我的承诺不会变。”
“好。”
陆昭把梦境一五一十地说了：“梦里我被钟书黧抱在怀里，但是她对我的称呼是小姐，还说我的父母便是唐凌和林蓉。”
“什么？？”饶是宁恕有了准备，也一时反应不过来，“你是说，你不是陆家人？”
陆昭：“如果梦境是真的，那我就是唐家人。”
这也能解释，为何她一直对陆家没有归属感了，那只是她长大的地方，不是她的家。
“还有呢？”宁恕追问。
陆昭：“洛静林当年为了权力在握，不惜跟唐家的邻居勾结，模仿唐凌的笔迹伪造了通敌叛国的书信。并且，还封死了唐家告御状的所有门路，让唐家只能在黑暗中等死。”
“唐家的邻居？是京都的邻居吗？”宁恕开始回想唐将军的祖宅在京都何处，四周有何邻居。
陆昭摇头：“好像是边关的邻居，便是那幅画中的院子隔壁。”
也是到现在，她才明白钟书黧为何要留下那幅画，为何留下证据让她一定要找到那幅画了。
那里藏着唐家的血海深仇。
宁恕颔首：“有了方向，便好调查——”
“我现在去找一趟我哥，让他连夜派心腹去边关查证 ，这件事宜早不宜迟，一刻都耽误不得。”
说着就下床去穿衣服。
宁恕把人拦下：“已经快天亮了，你这会去惊动了其他人，事情就不好收场了。”
“还有——”他道，“这件事跟洛家有关，要重新调查，还需要黎青的授意，有了黎青的密旨，才好调取当年的卷宗。”
“卷宗在何处？”
“刑部。”宁恕对朝局十分了解，“刑部的主簿是洛静林的人，还是被洛静林提拔上去的，不好买通。主笔表面上也依附洛家，但实际上是黎青的人，要调问卷，得从他入手。”
陆昭的动作不停：“这些你明日早朝过后去跟黎青说，与我今晚跟大哥说不冲突。”
宁恕知道陆昭心急，可现在不是心急的时候。
“越到这种时候，越要稳得住。”宁恕握住她的手，“此事过于重大，必然要从长计议，而且还要防备被洛家探听到消息。”
“所以呢？”陆昭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最好选一个不会被人注意的地方，细细地聊这件事。”宁恕略一沉思，想到了法子，“明日我让秋叶去陆家请大哥去明月楼商谈吧？”
陆昭没犹豫地拒绝了：“不行。”
宁恕：“？”
陆昭倏地笑了一下：“让曲莲去。”
宁恕挑眉：“你真的觉得他们合适？”
“郎有情妾有意，哪里不合适？你不会也觉得身份有别，不能在一起吧？”陆昭眯起眼睛看他。
如果宁恕真有这个想法，那自己跟他的关系就要重新考量了。
宁恕不知道为何，有种后背一凉的感觉。
直觉这个话要好好思索才能回答，否则——
他也不知道他夫人能干出来什么事。
“我只是觉得她上次去陆家被人欺负，这才没隔几天再次去，会不会又被王氏或者陆昕为难？”
陆昭非常笃定：“不会的。”
“陆昕有把柄在我手上，她现在处于劣势，但凡有点脑子，就不会这种时候招惹我。”
“就算她要招惹，王氏也会拦着的。”
宁恕还不知道什么把柄，问道：“什么把柄能让你这么拿捏她们？”
“你以后会知道的。”她说着打了个哈欠，困了。
宁恕帮她把刚才披在身上的外套脱了，扶着人躺下：“睡吧，我在这里陪你。”
他没上去，只是倚靠在床头，把陆昭搂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陆昭慢慢闭上眼睛。
可是她没睡着，她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回想的都是梦境里的事。
因而一直到早上，她都没睡着。
一晚上没睡好的结果，就是她第二天精神萎靡，看着恹恹的。
曲莲一早就按照要求去了陆家。
陆昭猜想的一点都不错，曲莲这次过去，都不用报身份，就被人请了进去。
态度十分恭敬地问她要找谁。
曲莲：“奉小姐之命，请大少爷去明月楼喝酒。不知大少爷是否在家？”
那人忙把人往里请：“在的，在的，大少爷今日未去军营。”
“有劳带路。”曲莲态度温和，但看气度，完全不像是一个丫鬟。
跟一些世家小姐不相上下。
她缓步往里走的时候，裙摆划出好看的弧线。
因陆昭对她比较舍得，她的衣服也都是上好的布料制成的，在早晨柔和的光线中，衣摆翩跹，隐隐泛着金色的微光。
衬得她越发文静。
陆皓从院子里闻声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一时看愣了。
眼睛都忘记眨了。
曲莲见人出来，福身行礼：“大少爷，小姐约您中午去明月楼，说是制了新菜，请您去尝一下。”
“——哦哦，好的。”陆皓尴尬地转身，耳尖都红了，“我准时到。”
“奴婢先回去回话了。”曲莲没有多做停留。
她其实没比陆皓好多少，脸颊也有些绯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