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贵妃病了,宫里说是因为突然换了长公主送来的香,太医一瞧,发现贵妃恐难有孕。文贵妃哭了一宿,用的药也没起效。
南境传回军报,蛮夷突袭,南诏连夜请求援助,邵云泉先拨了兵马相助才让人给京城禀报。
皇帝本想去看看文贵妃,还没迈出养心殿的门就被军报拦下,与此同时楚纤歌带着方荨火速进了宫。
方荨心里有准备,又来得及时,危急中救了文贵妃一命,也算堵住了悠悠众口。
人醒过来的时候,楚纤歌正在床前守着。
“驸马说没有大碍,你自己需得想开些。”
文婷婷一听,眼泪忍不住往出涌,哭得楚纤歌心里不是滋味。她原本只想提醒皇帝一下,万没想到文贵妃这么快就知道了。
楚纤歌心里有愧,几乎能肯定楚霁云知道麝香的事。
可她不明白,楚霁云既然不碰文贵妃,何必多此一举呢。
不过现在追究这个也无济于事,她愧疚地看着床上的人,“不管怎么说,是我们楚家对不住你。”
文婷婷含泪摇摇头,“与公主无关。若非公主发现,我可能这辈子都不会知道。”
要是现在文婷婷破口大骂,哪怕失控要杀她都能理解,好过这么明白事理,反倒让她更加愧疚。
楚纤歌的难安被文婷婷看在眼里,“我从前以为自己得天独厚,被陛下看中,又封为贵妃,天底下待我最好的是陛下。”
“可两年了,任凭我用尽什么办法,陛下都不肯碰我。太后心疼我,时常召我去乾宁宫伺候,日子便也没那么难熬,我又觉得太后仁慈。后来才知太后手段了得,她对我好,帮我接近陛下,是为了让我做她的眼睛,盯着陛下一举一动。”
“可惜我没本事,不得圣心,渐渐太后也不拿我当回事。”
她突然伸手拉住楚纤歌,神色又软又哀伤,“很长一段时间,我讨厌公主,嫉妒陛下对你好。”
楚纤歌听着心里伤感,半真不假安慰道,“他小时生病,我照顾得多。太后不是随先帝征战,就是出面抚恤战后孤苦无依的女眷。就像很多小动物,谁照顾它多,它就认谁当娘。陛下年少登基,一举一动受天下人监督,难免有压力,才总想着与本公主撒娇。”
她这一说,文婷婷反而拉得更紧了,欲言又止。
“公主,你听我的,往后离陛下远些。”她满眼的急切和哀求,“你一定要听我的。”
楚纤歌直觉她有什么瞒着自己,俯身问道,“是不是陛下对你做了什么?”
文婷婷想起楚霁云阴冷森寒的脸,忍不住缩着身子,却又一个劲儿对她摇头。
楚纤歌一看她这样子心里有了猜测,“本公主问过了,那天我离开养心殿后,陛下传召你进去。他对你说了什么,让你这么害怕?”
文婷婷咽了口唾沫,仿佛喉咙里还有鱼片粥的味道,这感觉让她头皮发麻。
“公主,我···”
“陛下驾到!”
文婷婷听到“陛下”两个字,脸色煞白,突然松开楚纤歌的手,把她从床边推开,整个人缩进被子里。
“公主出去吧,我、我想休息了。”
楚纤歌看她这样子怎么能放心,还没开口,皇帝已经进了内室,“有劳皇姐带驸马进宫,朕听太监说,贵妃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嗯,还得多修养一段时间。”楚纤歌眼错不眨盯着他,企图能看到一点儿他对文贵妃的愧疚,可惜没有。
“此事须得明察,毒害贵妃不是小事。”
楚纤歌突然提议,不料皇帝面上毫无波动,与她对视片刻才道,“贵妃换了皇姐送来的香才突然发作,究竟是从前用的合欢香有问题,还是驸马调制的香有嫌疑···的确是该明察。”
她从这话里听出了别的意思。
果然楚霁云眸光一闪,又恍然大悟道,“好在皇姐机敏,驸马救了贵妃一命,那就查司设监吧。皇姐意下如何?”
楚纤歌眼里凝结了很多种情绪,最后在他的等待下垂首,“陛下怎么说就怎么做。”
他是皇帝,说谁不清白,谁就要进大狱受审。
她才质问过合欢香,后脚文婷婷就出了事,宫里还都知道自己给贵妃送了香。要不是战报拦住皇帝,自己和方荨先一步救下人,后果···
楚纤歌后背一阵阴寒。
······
楚纤歌出去后,侍婢也悉数退下。
文婷婷在被子里颤抖得更厉害了,楚霁云坐在椅子上,目光时而如刀,时而又像在看笑话。
“知道朕为什么不碰你,还要给你用合欢香吗?”
他的声音缓慢又低沉,像从深渊透出来的刺骨寒风,文婷婷控制不住地发抖,轻微的啜泣隔着被子传出来。
她怎会不知道。
当初她借机灌醉皇帝才圆了房,然而他在自己身上驰骋的时候嘴里念着别人的名字,她当时心头一痛,以为陛下心里有人。
那人似乎叫什么洁···
天亮时她枕着皇帝的胸膛苏醒,真真切切听见他唤,“姐,皇姐···”
当时以为陛下做梦了,因为长公主在川西例行巡查还没回来。
然而当陛下苏醒后,意识到缠绵一夜的人是文婷婷时,当场拔剑捅了两个进来恭喜的侍婢,自此,文婷婷再不敢上龙床。
这曾是她的心结,直到最近才明白楚霁云不是做梦,他心里想的就是楚纤歌!
文婷婷越想越害怕,越害怕反而越清醒。
楚霁云低低笑起来,“看样子你知道了。哎,这可真是让朕为难啊。”
他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到床边,修长的手指隔着被子准确点在她脖颈上,然后慢慢一点一点丈量动脉的位置。
“求、求求你···放过我。”
文婷婷把下唇都咬破了,仿佛那不是触摸,而是要命的毒针。
楚霁云弯下身子,难得把人抱了个满怀,再一点点扯掉被子,看到文婷婷额头的冷汗和惊恐的眼神时,还用袖子温柔帮她擦了擦。
“知道朕为什么留着你吗?因为朕很喜欢你吃醋皇姐的醋,喜欢你用一些小心机小手段在朕与皇姐相处的时候给朕添堵。”
“你是这世上唯一一个懂了朕心思的人。你做的一切,都让朕觉得和皇姐在一起的时候,不是姐弟叙旧,更像···私会。”
他说着说着阴鸷地笑了,藏了那么深的秘密终于说出来,有种想象不到的快乐。
疯子,他就是个疯子!
文婷婷挣扎,可他用手臂压着脖颈让她动弹不得。
突然,他笑意顿潋,又用遗憾而失望的眼神包裹着面前的人,“喜欢的人不喜欢自己,很痛苦是吧?朕对不住你,所以朕亲自让你解脱,算不算恩宠?”
“噗!”
文婷婷瞳孔一震,直觉有冰凉尖锐的利器一下刺进了脖子,呼吸就被掐断,胸脯剧烈起伏,嘴巴被迫张开很大,最终被楚霁云冰凉的手捂住。
······
楚霁云出来的时候,楚纤歌和驸马还在外头等着。
他右手背负身后,定定看着方荨,“驸马真是幸运,躲过一劫。”
方荨恭敬行礼,眉心微蹙,似乎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陛下谬赞。大宁护南诏多年,这是臣该做的。”
“皇姐的身体还好?”
“陛下放心,即便臣死,也绝不让公主有任何闪失。”
楚霁云微微眯眼,“好,朕记着驸马的话。”
他又看楚纤歌眼神一直往屋里看,道,“她休息了,皇姐要去养心殿坐坐吗?”
楚纤歌回神,本想拒绝,但想到蛮夷挑衅一事,不得不点点头,“请陛下稍事歇息,容臣送驸马出宫。”
楚霁云唇角微微挑起,意味深长笑着,“皇姐多虑,这是皇宫,谁敢在朕眼皮子底下动你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