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上忽然下起了暴雨,淅沥沥地往下冲刷着,人们纷纷拿起手中的衣服或者是木板,挡在脑袋上,看着广场中央那个穿着整齐的男子,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广场上哭的人可多了,他也不是唯一一个哭的,只不过是最特别的一个。
他哭的是前来救援的人。
喻锦听到了儿子跑来鲤鱼市的消息,也急忙赶了过来,找了半天,才在人群里找到几乎哭晕过去的喻景辞,立刻走了上去。
喻景辞看见自己的父亲,忽然好像找到了主心骨,倒在他的怀里,死死地抓住父亲的肩膀,泣不成声。
“爸……楚楚没了!”
他和喻锦的关系一向并不好,但是蔺楚出现之后,竟然神奇地开始好转,这会儿蔺楚死了,喻景辞就像是一个孩子,不知所措。
喻锦抱着自己的儿子,看他哭,自己也心疼得很,看着躺在地上,面色晦暗的蔺楚,喻锦的眼睛里也止不住地流出泪来。
一时间,整个灾区就除了暴雨的声音,就只剩下哭嚎声。
不断有人被抬出来,不断有人冲上去,抱着尸体哭喊。当然也有一些人比较幸运,虽然缺胳膊断腿了,但保住了一条命,被送到临时救助站去救助了。
喻景辞的状态并不适合在这里久留,喻锦便安排人善后,自己先将他还有蔺楚的身体给带了回去,年纪也不小了,还要给孩子们操心。
喻景辞从医院的病床上惊醒,看见旁边给他削苹果的爸爸,立刻抓住他的手:“爸爸,我做噩梦了。”
季秋辞放下手中的水果刀,将削到一半的苹果放回果盘里面,握紧喻景辞的手,不知道要如何与他说。
蔺楚是真的死了。
他看着这两个孩子长大,从幼儿园,到高中毕业,他操的心从未少过一星半点,在喻景辞还很小的时候,他就已经接受蔺楚成为自己的家人了。
蔺楚的死,季秋辞也很难过,可他知道,喻景辞比他能够想象得到的还要难受得多。
从童真的懵懂,一直到年少的喜欢,都是蔺楚。
成年之后的成熟,魂牵梦萦,也是蔺楚。
“爸……你怎么了?”喻景辞看见季秋辞的脸色不对,关切地问道,然后又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说道,“真不知道是不是我最近压力太大了,我竟然梦到蔺楚死了。那家伙祸害遗千年,哪会那么容易死掉呢?”
“这是真的。”季秋辞按住他的手,很是严肃正经地告诉他。
“什么?”喻景辞的脸上写满了不相信。
“这是真的,楚楚他是一个烈士。”
喻景辞的鼻子一下子就酸了,强忍住的泪水再次滴了下来,脾气变得暴怒无比,破口大骂:“我去他个烈士!这个烈士谁爱当谁当,把蔺楚给我抓回来!”
“蔺楚死了!”季秋辞厉喝道,随即声音又软了下来,声音哽咽,“他死了,不是假死,他真的死了,这是他的选择,你要尊重他……”
“我不想啊爸爸……我为什么要尊重他?如果我当初强硬一点,将他锁在我的身边该多好啊,我宁可他恨我一辈子,也不想让他做这个烈士英雄……”喻景辞抱着头,痛苦地说道。
他从来没有这样后悔过。
初中的时候,他因为蔺楚说家里比较传统,不能搞同性恋而将年少的慕艾隐藏了十多年,他没有后悔。
长大之后,他放开手,让蔺楚去过他想要的生活,为此他独自一个人思念了他五年,他没有后悔。
可是在两个人即将在一起的时候,他却后悔了。
为什么他要尊重他,为什么他不知道强迫蔺楚,为什么要让他白白葬送了性命?
“我真的不想……让他去做什么英雄的……”可是蔺楚的心就是那么大,大到可以装下一个国家,却装不下他。
他就没有想过他死了,自己会崩溃吗?
到最后,季秋辞也忍不住开始抹了抹眼角的泪水,将喻景辞紧紧地抱在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脑袋:“这是他的选择。”
他不去做,还有别人去做,同样危险的事情,他宁愿自己去抗,这就是蔺楚。
鲤鱼市的地震灾情渐渐地控制住了,喻家和池家作为望南市望北市的首富,捐赠了大量的财物过去支援,数额之大,甚至受到了国家报纸的点名表扬。
只有他们自己知道,这是为了守护蔺楚用生命换来的那些灾民。蔺楚愿意用自己的生命去换取他人的平安,而出一些钱,又算什么呢?